“小苏,把大宝放我背上,把背条给我。”
“嗳。”
苏漪帮助肖义背上大宝,拿了个大布袋,装好灌满热水的军用水壶、搪瓷缸、奶粉罐、不锈钢勺子、毛巾、卫生纸、几张干净的尿片,还有几个饭团和烧饼,以及一大袋饼干。
老爷子把小宝放她背上,苏漪用背条将他缠紧。
“小苏,东西都装好了?要不还是把孩子放家里,我带他们……”老爷子很是舍不得孙子。
“大宝小宝两小时看不到我,都要哭。要是一天见不着我,还不把嗓子哭哑。您带了几天孩子,也累了。今天就让我和肖大哥带,您去找七叔公他们下几盘棋。”
“我听说下午镇上有人要来放抗日电影,您要是无聊,可以搬个凳子,弄些瓜子花生去看电影。”
肖义用麻绳把布袋绑上他骑的那辆问刘元清借的自行车,长腿一跨,坐上车催苏漪:“小苏,走了。今天我们要走两个生产队,路途不短,别磨蹭了。不然恐怕天黑了都没法回家。”
“好嘞。”苏漪坐上自己绑了柔软碎布的座位,蹬着自行车,跟上肖义。
夫妻俩沐浴晨光,带着儿子一起去大弯村第三和第四生产队,做实地考察了。
三队和四队地势比刘坪高,平均海拔一千多米,山路较多,两人先去了更远一些的四队。
因为带着孩子,清晨的风还有些冷,哪怕大宝小宝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苏漪和肖义也怕把他们吹出病,骑得比较慢,下坡都捏着手刹,控制着车速。
大宝和小宝非常喜欢出门溜达。随着自行车的行进,他们在粑粑麻麻背上一抖一抖的,像坐摇摇车,两人可开心了。
一路上,兄弟俩都在唧唧喳喳,不断说着大人听不懂的婴儿语。有时看到头顶飞过成群的山雀,还激动地哇哇叫,在粑粑麻麻背上扭来扭去。
“……昨晚我去找元清问路,拿地图。他说三队和四队都在山上,人户很分散,有的一家就占了一个山头。山里的土地比较贫瘠,村民都是靠打猎为生。”
“三队和四队都没有小学,队上的孩子要上学,至少需要走二三十里路,到乡上的小学。因为路途遥远,山路不好走,一学期两三块钱的学费,也不是笔小数目,很多家长都不愿意出。”
“也有的想出,可是家里孩子太多,出不起。能喂饱孩子肚子的,都算富户了。这两个生产队至少八成的人不识字,连扫盲班都没上过。民风……也不是很好。”前阵子还有十几个青壮年拦路打劫给部队送粮食和果蔬的刘元清。
苏漪唏嘘道:“大山里凶猛的野物多,还有什么毒蛇、毒虫的,打猎很危险呀。他们的日子,怕是都不好过。公社和上面的领导,就没想过把他们迁出大山,将他们集中安排到土地比较肥沃的山脚下生活?”
“桂花镇的地势,是七山二水一分田。可这为数不多的一分田里,已经聚集了整个桂花镇七成左右的人口。换言之,山下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已经住满了人,没有多余的空间安排他们。”
“而且那些山民世代住山上,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也不会种田,就算山里的生活清贫又危险,他们也不愿意迁下来。”
苏漪的眉毛,皱得跟条弯曲扭动的毛毛虫似的:“我觉得,要让他们脱贫致富,还是把人迁下山,集中安排在一起比较好。”
“不会种田,就请有经验的老农教他们。山脚下没有肥沃的土地,贫瘠的也行,大不了国家出些力和钱,弄些化肥来,在地上铺个两三层。再弄个养殖场,多养些猪啊兔啊的,用家禽的排出物浇灌土地。”
“最多一两年下来,哪怕是红土地,也能把它给养肥了。”
苏漪的话,让肖义眼前一亮,“你这主意很不错。办养殖你有经验,能请到经验老道的养殖人员,也不愁家禽的来源。在这里办养殖场,养大的家禽宰了,一部分供给部队,一部分供给镇上和县城的居民,能减轻士兵和城镇居民吃肉的困难。上面一定会批准!”
肖义星眸熠熠生辉:“小苏,你这脑袋瓜真灵!回头我让老范给你找两份模本,你照着格式写份企划书,交给郝处长,相信上面很快就能审批下来。凭着这份企划书,等你下乡,还能混个村官当。”
苏漪脑子飞快转动:“听秋婶说,三队和四队中间有个面积不小的天然淡水湖,湖泊周围都是海拔不超过五百米的小丘陵。到时我们可以请部队出马,弄点炸药,弄平两三个丘陵,造一块宽阔的平地出来。湖里还能养鱼养藕呢。”
肖义捏住刹车,停下来,抓头看苏漪,目光含着三分钦佩、三分骄傲和三分爱慕:“媳妇,原来你这么深藏不露。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小苏平时呆呆的,一到关键时刻,想出的点子总是叫人耳目一新,击节叹赏。
苏漪耳朵发热,“这也不完全是我想的。我之前从书上看过类似的例子……”
直播间观众嘘她:切,明明是我们集思广益,给你提供的创意。
肖义喔了声,“哪本书?也找来给我看看。”
“……”苏漪头疼:叫她去哪儿找根本不存在的书。她硬着头皮瞎诌:“我从前在老家那边的一间书店看到的。当时就随便翻了翻,忘了叫什么名字。”
“那你记性还真好。都过去好几年了,随意一瞥,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就这个优点了。到现在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脸黑又憔悴,眼角还挂着眼屎呢。”
肖义:“……这个就不用记了。”她就不能记住他英武酷帅的一面。
出来一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达四队人口比较集中,一个形似瓦屋面的山顶,大宝率先干嚎开来。他肚子饿了,想喝奶,嗯,还想尿尿。
小宝本来昏昏欲睡,叫哥哥吵醒,生气又委屈,仰头张嘴大哭,小腿一蹬一蹬的发脾气。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的腿劲,苏漪没防备,叫他踢得腰疼,手一歪,差点骑下山坡。吓得她一激灵,惊叫一声,跳下自行车。
无人驾驶的自行车发出“砰”的一声,摔在路边。
这动静,把前面的肖义吓得心脏咚咚狂跳,屏住呼吸。他刹住车,双腿支地,转头往后一瞧,苏漪和孩子都没事,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差点叫你吓出病来。怎么了?”
“小宝蹬了我几下,我被他吓到了,手上没稳住。”
苏漪手往后绕,解开背条,将孩子抱到前面,隔着厚厚的衣服,不轻不重在小宝屁股上拍了几下:“臭小子。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随了谁?不准哭!”
肖义将车架蹬下,把车停靠在路边一棵水杉树边,心说: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苏漪看缓坡边上有块大岩石,过去坐下,面朝小树林,给孩子喂奶,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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