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站在黑暗中守护着他。就像她正在做的另外一件事一样。
每一天,他都不会关窗。他熄了烛,上床榻,躺得平平整整,被子只盖到心口。这个人,总是有些一板一眼的习惯。
他大约已经决定要原谅她了吧。那几日,灭掉蜡烛之前,他会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知道,书房里太亮,他不可能看得见黑暗中的她。
但他的视线好像是活的,总是能牢牢地粘在她的脸上。
他正气凛然地和她对视,像是拿准了她知道他看不见她。
她恨得跺脚。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不要脸皮,总是光明磊落地欺负人!
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喜欢呢。
那一天,他没有拿起那些书卷。他看着她的方向,眉眼间十分挣扎。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那一瞬间,她心头的那面鼓被敲得震天响,仿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扛在肩头捉回府中时,是那种新奇的、亢奋的、叫人疯狂的感觉。
她不知道此刻该站在原地等他,还是转身落荒而逃。
便在这时,有人进了书房。原来,他站起来是为了迎接这个人。
只是一个丫鬟。
虽然他从来不用丫鬟,但一个丫鬟出现在他的书房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要站起来迎她?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竟然冲着来人笑了笑。
然后,她听到书房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王爷,夜里风寒,关上窗户吧!”
她听到他说:“好。”
她的指甲里陷进了一小块树皮。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她头上的一小片天,好像“哗啦”一声塌了下来,碎了一地。
等到她看见丫鬟的脸,碎成八瓣的心,仿佛再被踩踏进了泥土里,碾了个稀烂。
眼前的丫鬟,竟然和那个叫做秦挽月的女医,像了好几分!
他!他!他!
他明明知道夫妇两人闹了这么多日,就是因为秦挽月。
那是三儿的女人……不,是三儿的仇人啊!
他怎么就不信自己呢!
她知道,他以为她心思歹毒。除了她,只有秦挽月能碰他,他以为她吃醋她嫉妒,他以为她已经疯魔了。
他永远想像不出,当她知道秦挽月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将清宵剑刺进三儿胸膛的凶手时,她有多难过。
那个女人,救了她最心爱的丈夫,却要杀害她的儿子!
叫她怎么办?
他只知道埋怨她自作主张,害死了燕七父女。他只知道冷着她,要她自行反省。他只知道……带一个和秦挽月相像的丫鬟回来,让她伤心。
他成功了。她的心,零落成了一地死灰。
真好。
她再也不用冒着冬日的风雪,每天守在这冷冰冰、黑黢黢的院子里。再不用耗费那么多心血,看他脸色有没有青一分或是黄一分。再不用苦苦等到他睡去,还舍不得挪一挪冻成了冰棍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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