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陵陆府的外院客房,怕是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
远水应了一声,就去请人了。
吴守退出去后,陆长风着人换了身银线压边绣了云海翱翔仙鹤图的湖蓝色长袍,亦往前院书房而去。
陆家老夫人不舍得孙子,总拦着不准他搬到外院去住,刚好在离着二门不远处有座单独的园子,陆长风长到七岁便搬了过去,每回来江陵,总住着那里,既方便出门,又方便陆老夫人关心孙子。
他那时候年纪小,住了一个月,题了匾额“璟萃院”三个字,很是中意,回了京城索性将自己的院子都照着改了。
此时他刚从抄手游廊出了二门,便正瞧见拿了把笤帚伸腿搭手地坐在花园子里的朱三,旁边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蹲在那里给他揉腿。
朱三一见是他,正要请安,想起方才那句“别碍眼”,生怕再挨上一脚,收起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就要跑。
“回来!”陆长风看的眼角直跳。
“爷。”朱三便低眉顺眼地拖着腿走回来,那小厮要扶,被他一手拨开了去。
转身充大爷,在他面前倒跟个孙子似的。
陆长风瞥了一眼他的腿,心知怕是那一脚正踹在骨头上,就道:“成天拿把笤帚给爷看的?不想扫就歇着。”
这话原是好意,是体谅他腿脚不方便,刚挨了教训没多久的朱三却以为陆长风嫌弃他不好好干活,连忙点头哈腰道:“小的这就去扫院子。”
见他往岔了想,陆长风却不好再说什么,冷着脸道:“你方才嚷嚷什么来了?”
“没什么,是小的撒癔症了,扰了爷的清净。”
陆长风恨不得再给他一脚,脸色沉下去,“叫你说就说,这是给谁脸子看呢?”
“小的不敢。”朱三不知怎么今儿在主子面前说什么都错,什么都不说也是错,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你机灵点朱三!怎么越大越蠢!
他心里暗暗骂自己越过越回去了,如今倒摸不准爷的心思,嘴上却老老实实道:
“蒋家来人了,要见您。”
说罢低下头,再不敢动歪脑筋。
反正这蒋家他是碰一回挨爷一记窝心脚,没窝心脚也准是一个眼刀子,以后还是躲远些。
蒋家?
陆长风略一思量便想了起来。
也并没怎么想头,顺嘴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问不打紧,却将朱三刚刚摁下去的心思又勾了起来,又不是那等真正老实巴交的人,他眼前一亮,心里便活动开了,话亦多了起来。
“有小半个时辰了,现下还在门厅子里候着呢!一家子都来了,说要给您磕头。”
“把人带到小书房里头。”陆长风吩咐了一句,抬脚要走,末了又添了一句道,“我两刻钟便回。”这才走了。
小书房在内院,璟萃院里头。
朱三连忙应了下来,拖着一条腿就往门厅走。
“小兔崽子眼瞎啦?还不快来扶扶你三哥!”他瞪一眼方才揉腿的小厮骂道,胳膊架在人肩上小蹦着往门厅走去。
脸上带着得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