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和他并肩走路,道:“回去以后,得研究一下今年的税收。我已经答应了崔张徐范等几家,今年税收用来偿还去年的债。”
田畴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对于他用债券的手法嗤之以鼻,在田畴看来,用明天的钱还今天的债完全不合理,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幽州底子薄,税收少,公孙瓒要不是靠着把兄弟乐何当聚敛民财,早就撑不下去了。去年收成不好,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样,还要还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袁熙道:“所以要研究出来一个法子,让那些有钱人多掏一点出来。我已经研究过了,大概三年前开始有人兼并土地,每年都有人沦为佃户,这些被强占的土地应当是交税的,但因为狗大户和他们签的是阴阳合同,并未在官府登记。而这些年流民四起,大家也早不知道土地的归属,造成这些土地都收不上来税,但实际上却是有收成的。”
“阴阳合同?呵呵,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也很贴切。你要找那些大庄大户收额外的钱,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你是冀州人,来到幽州当刺史,不过是客。幽州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本地人非常团结,你要是欺到他们头上,这些豪阀全部都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到时候就有你受的了。别说他们互相之间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是和冀州你们袁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拿中山甄家来说……”
袁熙一阵头痛,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甄家是我老丈人家,我的小舅子娶了清河崔氏的婆娘,而清河崔氏的嫡长子又娶了幽州广阳郡吕家的女儿,吕家又和北平郡何家是姻亲,这么算起来,这些家族都是我的远房亲戚。”
田畴一拱手:“没错,恭喜二公子。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你这刺史的位置才能坐得这么牢啊。你们袁家本就是河北的第一世家。”
“过奖过奖。”
汉朝的时候家族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谁没有几百口家族成员,大的家族带上仆役也有将近千把人,活脱脱可以组成一支武装力量。而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博弈,产生了上层的政治人物。无疑,袁熙是这种制度下的受益者。
“但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朝自己亲戚动手了。让我想想,柿子得挑软的捏,有没有关系远一点的,可以先下手杀鸡儆猴。”
田畴听他这么说,神色严峻起来,道:“二公子,你可要想清楚,窗户纸没有戳破,大家表面上还能和和气气,要是撕破了,那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毕竟,现在在幽州,你这刺史当得也没毛病。非要折腾出什么来,到时候可是要动摇根基的。首先,你远在邺城的父亲就不会容许你乱来。”
袁熙心想:要是官渡之战都败了,或者官渡以后,自己让两个兄弟给灭了,那再怎么苟活,也没有任何意义。大家都觉得这个乱世马上就要随着袁绍统一河北而终结,却没曾想,更为壮阔起伏的时代——三国,还未真正来到。要在这个打破一切的乱世生存下去,就得首先打破常规。
“总之,先挑一个突破口,选一个狗大户灭灭他的威风。”
“哪家?”
“冀县的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