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月将手中的长刀一转,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从肩头反手握住刀柄,在那些虫子距离脚边三寸远之时,整个人猝然拔地而起——
没有刀光,连阳光的方向都未曾改变,脚下顿时飞沙走石,掀起三丈高的沙浪,漫天的虫蛇飞舞……
尘埃落定,水镜月站定之时,脚下至树屋的方向已然形成一条一丈宽的通路,沙底的黑色冻土清晰可见。
手中的长刀已经入鞘,她继续往前走,一只手仍旧按在刀柄之上。
在她离树屋仅三丈远之时,前方的沙地轰然掀起,一阵嘶嘶声响起,近在咫尺,令人头皮发麻。
水镜月却是没有退。
她仰头,看着那三丈高的巨蟒——
粗壮的身子跟那树屋差不多,两腮翁合之间,重重的吐息声能听出被吵醒的愤怒,一双冰冷的眼睛即便是在烈日下也看不出丝毫的温度。
周边蠢蠢欲动的虫蚁都仓皇而逃,钻进沙地里再不敢出来。
水镜月的眼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面巾下的嘴唇似乎动了动,不知说了句什么。
乌黑的眼眸沉寂如水,比之那蛇眼更加冰冷,宛若地狱之门上监视众生的罪恶之眼。
巨蟒之眼仿若迷失了一般,一滴水落入黑色的深渊,升腾起白色的烟雾,混沌若天地初开的大地……
高大的身躯缓缓落地,渐渐游走,消失于黄沙之中。
水镜月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之时,一线阳光落入眼中,乌黑的眼眸闪动,仿若清浅的溪流。
她舒了一口气,往前,轻轻敲了敲眼前的那扇门——
“咯吱”一声,涩然的声音,厚重而凄冷。
眼前的男子个子矮小,瘦削的脸,深陷的眼窝,却很有精神。他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沙漠之中,却穿戴得很是讲究。他的头发跟薛半仙一般,都已经花白,但却梳理得一丝不乱,一身黑色的长袍很是合身,袖口和衣领处镶着金边,用暗色的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虽有些旧了,却很是整洁。
他站在屋内,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放在腹部,微微躬身,给水镜月行了个礼,干涩的声音带着几分生硬,“月姑娘,请进。”
这便是蛉夜。
水镜月第一次见他,不知为何,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蛉夜让水镜月坐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道:“不知月姑娘对阿冥做了什么?”
水镜月有一阵晃神,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它没事,不过日后不会随意袭击人了而已。”
蛉夜微微诧异之后,突然给水镜月跪下,道:“蛉夜拜见谷主。”
水镜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他,道:“阿月并不是……”
蛉夜抬头,打断她,“谷主跟在下提过姑娘,最后一次见他之时,他跟在下说过,若是姑娘能让阿冥恢复本心,便有让我臣服的资本。”
水镜月苦笑一声,不自觉的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果然是他。”
——她在看向那只巨蟒的眼睛之时便知道,它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给控制了。
——这一次,那个人在算计什么呢?
水镜月淡淡道:“蛉夜,起来吧,我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