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一路的白衣人,道:“长庚公子,我说过,即便是遇上一条快死了的小猫小狗,阿月也会出手相救,你实在不必时时寻着机会来报恩。”
长庚微垂这双目,侧着身子没有看她,沉默不语,却也没有离开。
月色下随着夜风摇晃的水稻田里传来一阵阵蛙鸣,似是在举行一场欢宴,却无端的让空气更寂静了几分。
水镜月走了几步,站到他跟前三步远的地方,道:“你在九龙神宫里说的那番话,还算不算数?”
长庚偏头看了她一眼,“月姑娘说的是哪一句?”
“你说,等我伤好了,我想要你做什么,你都奉陪。”水镜月又往前走了一步,见他微微皱眉,不由轻笑一声,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要你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长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却仍旧没有回头,良久,才道,“阿月,我也曾说过,我比你知道的要更加了解你——你想对我用瞳术,对不对?”
水镜月踏出半步的那只脚顿了顿,又收了回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便走。
长庚转过身来,看着那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发带,轻轻的笑了,眼底却透出一股凄凉——“听说他有危险,你就如此着急吗?”
天色微明之际,两人终于找到了石林中的野人洞。山间雾气缭绕,怪石嶙峋,风景独好,可惜,两人都没有赏景的心情。
水镜月站在洞穴入口处听了一会儿,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听见风声和水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水镜月将右手按在刀柄上,走了进去。行了不到二十丈,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了。越往里,洞穴便越是狭窄,时不时还能听见水珠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她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潮湿的,有些黏黏的,触感有些像是鼻涕虫留下的粘液。她皱了皱眉,伸手摸荷包,却是什么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来,那天她把手帕塞给了阿杰,都忘了要回来了。
水镜月正想往水声的方向走过去,感觉到风声,顿时一个转身格挡过去,冷冷道:“你干什么?”
长庚就这对峙的姿态,慢悠悠的伸手,握住她挡过来的那只手,道:“太黑了,我看不见路。”
水镜月微微皱眉,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所以呢?我并没有让你跟进来。”
长庚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阿月,当日你看不见,我可是抱着你走的。”
在地宫的时候,水镜月身体没有感觉,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听他说出来,仍旧未免有些脸红。她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若是来捣乱的,还请赶紧回去。”
长庚在她手上捏了捏,道:“你手上怎么黏糊糊的?”说着,一边拿手帕给她擦干净,一边道:“能不能小心点?不知道有没有毒,什么东西的都乱碰的吗?”
水镜月趁机甩开他,道:“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
长庚走了几步,感觉她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他话音刚落,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胸膛,伸手一把抓住,才发现是水镜月的那把长刀。
水镜月继续往前走,道:“不知道有没有岔路,别跟丢了。”
长庚笑了。若是此刻从洞顶透出一线天光,便能看见他翘起的嘴角露出浅浅的漩涡,咧着嘴露出几颗白牙,弯起的眉眼透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只有如此黑暗中,他才能笑得如此真实,却也笑得隐忍,不敢发出声音,似是生怕将那藏在心底的一丝温情给吓跑了——
“你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我的秘密,若是你知道了,会伤心吗?会失望吗?还是会生气?
若是伤心,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的罪孽?
若是失望,会不会后悔曾经救了我?
若是生气,会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不顾一切的阻止我?还是会直接将这把刀刺进我的胸膛?
他只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点,如此,他的梦也能做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