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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又要去打庄清时的脸。
扬起的手却顿在了半空。
再也无法打下去。
因为,陆仰止半侧身,把女人完完全全护在了怀里。
她这一掌若是劈下去,势必打在他伤口崩裂的肩膀上。 陆仰止放下了庄清时,已是怒不可遏,“唐言蹊,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闹!和你讲理是讲不清了吗?你说的对,比懂事体贴善解人意这一点,你确实和清时差远了!我是爱你没错,但你此时此刻
的做法太让人失望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一面!”
他的话如从九霄之上砸下来的惊雷滚滚,震得唐言蹊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碎了。
——你说的对,比懂事体贴善解人意这一点,你确实和清时差远了。
——你太让人失望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一面。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还有这一面。
良久,她轻轻笑出了声,“陆仰止,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闭了下眼,逼退了那些快要涌出的什么,再睁开时,眸光潋滟,清明一片,“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她重复着这句话,哆嗦着放下手,似是疲倦到了极点,“厉东庭,他在门外接你们吗?你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男人皱眉,听到她的语调里隐约透出的孱弱和疲惫,想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想起她方才假装不舒服的事,又冷下脸,不耐道:“你的无理取闹才是这里最麻烦最难应对的。”
一剑穿心。
被伤的人却笑着。
“言则,还是我耽误你了?”
男人下颔紧绷,无言地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一切,都在这藏着满天飞雪、皑皑无垠的一眼里。
唐言蹊于是撒了手,任陆仰止带着庄清时往外走去。
不是她不想拦,是她实在,拦不住了。
陆仰止刚走过一个转角,她就扶着墙弯下了腰。
乔治想跟上去,看到唐言蹊这般忍耐痛苦的样子,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外面还有顾况。
陆仰止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顾况的枪法。
更何况,他还受了伤、带了个女人。
方才就连护着怀里的女人躲避唐言蹊的巴掌,都只能硬靠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来挡刀。连手都伸不出来,他还想怎么躲狙击枪的子弹?
于是乔治俯身,在唐言蹊耳边关切地问道:“大小姐,你还好吗?”
唐言蹊的脸色是真的煞白煞白,冷汗不停地落,她的唇开阖间,微微冒出一个字:“疼……”
乔治把枪挂在肩膀上,扶住她,“我先带您回墨少那边。”说完,把她的胳膊完全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唐言蹊在头晕目眩中想起什么,虚弱地笑问:“你不是来杀他的吗?把我带回墨岚那边,他可就走了……”
乔治是个头脑简单的,闻言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没细想,毕竟对方只是个疼得动都动不了的女人,“没关系,墨岚安排了其他人埋伏在门口,他们就算活得过现在,也活不过下一个转角——”
唐言蹊震了震,猛地回头去看身后的走廊。
空空荡荡,男人已经带着庄清时走过了第一个转角。
冷风撕扯着她的皮肤,唐言蹊一寸寸收紧了拳。
再心灰意冷又如何。
再撕心裂肺又如何。
她却还是舍不得。
陆远菱说的对,她就是软肋太多。
太多。
脖子上猛地被什么东西砸中,乔治整个人僵了下,眼前一阵发白,却没马上倒下。
唐言蹊亦是惊讶这蓄了力的一掌打在要害处,居然没让他晕过去,这下可麻烦了……
乔治反应过来是被女人偷袭了,眼神顷刻间变得狠戾,“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唐言蹊格开他的擒拿手,弯腰急退,仗着身材娇小从缝隙间退出来,跑到他身后,寒声道:“不干什么!”
语毕,已经探向男人腰间的尖刀。
……
顾况在转角处埋伏了许久。
能透过走廊听到一些争吵,想想也知道大约是被催眠的老大在和陆仰止因为庄清时而争吵。
后来又听到陆仰止隐约的怒喝,女人就彻底偃旗息鼓了。
他点了根烟,觉得陆仰止还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对自己的女人居然也嚷得出口。
不就是催眠了老大,让她以为她自己也是犯罪集团的一份子么?
可惜那男人心怀天下,刚正不阿,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他怎么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参与这种丧尽天良的卖卖。
墨岚说的对,他们都是太清醒的人,太清醒,所以太知道什么能忍,什么不能。
把烟蒂扔在脚下,顾况已经听见了脚步声愈发近了。
他无声端起狙击枪,趴在了地势稍高的石头上。
眯起一只眼睛,狙击枪的红外线已经瞄在了远处的影子上。
这个让墨岚头疼了这么多年的陆仰止啊,终于要死在他手上了。
这也算是,他为老大和墨岚做的最大的贡献了吧。
从小他就知道墨岚喜欢老大,老大也确实是配得上世间任何一份宠爱的女人。
可是这段感情却被陆仰止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三者破坏得干干净净。
为了墨岚和老大,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杀个人又算什么。
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近,逐渐,进入了狙击范围。
这条路寂寥又安静,几乎听不见外面的炮火声,陆仰止走得十分小心。
怀里的庄清时伸手捂着他的肩膀,很是担心他的伤,不停地问“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他就总是想起那个女人。
那个也不管他是不是伤了是不是痛了的女人。
那个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从来不肯对他示弱的女人。
戾气和不悦来得太突然,他光想着就觉得咬牙切齿。
可——
她还没跟上?
陆仰止心里陡然一空,顿住脚步,转过身。
顾况眼睛一眨,轻轻放下枪,皱眉。
他怎么不走了?
这么远……要一枪毙命,还有些困难。
但若不能一枪毙命,给了陆仰止反抗的机会,死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陆仰止!”
身后,传来女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庄清时在男人怀里,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因为她看到男人在听到这道嗓音的时候,紧蹙的眉头蓦然舒缓的样子。
他还是担心那个女人么。
她都已经那么过分了,他还在担心她。
这算什么,爱情?
唐言蹊跌跌撞撞地跑上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扶着墙壁,深呼吸,“你他妈的,走这么快——”
“是你太慢了。”男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眸微不可察地一深。
她的右手,藏了什么?
“我走不动了。”唐言蹊挤出笑,压抑着眼底的疲倦和悲凉,“真的走不动了,肚子很疼,你抱我走吧。”
“又来这招?”庄清时冷哼,“你有完没完了?” 唐言蹊原本就忍着满肚子的痛怒,此时被她这么一讽刺,脾气全都爆了出来,“格老子的,庄清时,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找人把你弄死?你还真觉得自己这条贱命值几个钱了是不是?你问问全天下除了陆
仰止这个傻b还有谁稀罕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的仰止需要进这种刀山火海来冒死救人?你还觉得挺美的吧?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庄清时听得脸都绿了,眼泪悬在眼眶里,从陆仰止怀里挣扎着下来,“你……”
唐言蹊皮笑肉不笑,“你还妄想嫁给他?还誓死捍卫你的清白名节?”
她冷笑,“被抓过来这么多天,又长了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你说你有清白,谁会信?只要我放点消息出去,全天下都能立马知道你庄清时被人给强了轮了玩烂了——”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唐言蹊捂着被打得发红的脸,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那个满面愠色,寒气慑人的男人。 他的手还在空中没有放下,冷道:“唐言蹊,你说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