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前抑
郁症的。”
男人闻言一愣。
大掌原本握在她肩膀上,忽然就加大了些许力道。
扳过她的身子,黑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脸,似要把她面上的一层迷雾剖开。
“阿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你自己?”
他记得当年她怀第一个孩子时,就曾次次埋怨他没给够她应有的陪伴。
那时他想,她自己在家里,什么家务都不用做,有吃有喝,偶尔浇浇花逛逛街,比她在傅家当千金小姐还要自在。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直到她失去了那个孩子,有长达半年的时间不肯和他好好说话。
吃不下,睡不着。
他特意去医生那边问过,医生看着他冷笑,江先生,你身为他的丈夫,不知道你妻子的身体和精神情况一直就不好吗?她有产前抑郁症,现在孩子没了,情况比原来还要糟糕。
江一言从没有过那种震撼到了心脏,震得整颗心都发疼的时候。
可是他现在看着她,女人的菱唇抿出些许笑,满脸的云淡风轻,“说她呀,我已经习惯了,不需要这些有的没的。”
江一言猛地把她抱住,在她耳边低沉道:“抱歉,阿笙,当年是江一言混蛋,你等等我,我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带你回家,从今天到孩子满月,我每天在家里陪你。”
傅靖笙推开他,失笑,“不用,我去言言那边看看,我们互相说说话,对彼此都好些。”
江一言深深睨着她,看到她眼里除了坚持之外,确实没什么嘲讽和失落的情绪,心口一堵。
是怎么样漫长无聊又艰难的岁月才能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学会如何自己消化情绪?
他在她的生命里,似乎总慢了一步。
她喜欢他时,他嗤之以鼻。
她爱上他时,他对她稍有动心。
她对他失望绝望乃至于放手了之后,他却爱上她,不可自拔。
“也好。”他沉沉开腔,“那我陪你一起过去,你想见她陪她,和她聊天逛街,我不打扰你们。但是你每天要分一些时间给我,嗯?”
他在她白皙的颈子上蹭着,像个求宠的小动物。
傅靖笙心里稍有动容,忽然又想起了孟不悔方才苍白的脸色和他紧张的表情,薄唇抿成直线,淡淡道:“随你。”
……
唐言蹊去icu看完赫克托以后,被陆仰止带回了家。
陆相思在草木凋敝的寒风中独自坐在秋千上,听到外面汽车熄火的响动,眼神亮了亮,快步跑了出来。
看到的却是宋井小心翼翼地为二人拉开车门的一幕。
气氛不太对,她想开口问问怎么了,得到的却是宋井无声的摇头,仿佛在提醒她,别问。
陆仰止明显是想再把她抱下车的,可是碍于相思在场,唐言蹊不想让女儿担心,于是强撑着精神挥开了陆仰止的手,自己走了下来。
宋井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在大小姐耳边道:“大小姐,你去哄哄她吧,她心情不好,见了你可能会开心些。”
这话不用宋井说,陆相思也感觉到了。
她扭捏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牵住了女人的手,僵硬地叫了声:“妈妈。”
除了在鬼屋那次,陆相思从没有主动这样叫过她。
唐言蹊怔忡片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竭力压着语气中的疲倦,温声问:“怎么了,相思?”
陆相思迟疑地摇头,“……没事。”
宋井赶紧站在唐言蹊身后给陆相思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女孩心领神会,立马摆出天真灿烂的笑脸,“啊对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女人笑笑,“好。”
陆仰止冷着脸跟在二人身后,情绪没有什么好转。
家里厨师做了一大堆补身体的东西,唐言蹊一看到那些熟悉的菜品,先是一愣,而后抬眸问道:“为什么吃这些?”
她上次吃这些东西还是在五年前怀陆相思的时候。
宋井被她无波无澜却冷寂非常的眼神摄住,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陆总好像还没决定是不是现在就让唐小姐知道她已经怀孕的事,所以作为下属他也不敢多说。
所幸的是就在宋井支支吾吾无法应对时,身边男人深沉高大的身影掠过他,径直在女人身旁坐下,语调沉稳得不起风浪,“你身体不好,医生说需要好好补一补。”
唐言蹊不疑有他,就着他盛来的汤就喝了下去。
今天的鱼汤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喝得她总觉得味道太腥,想要呕吐。
男人见她脸色不好,放下筷子,俊朗的眉宇间褶皱深深,“言言,喝不下去就不喝了,我让他们做些别的给你。”
陆相思也咬着筷子,问:“你生病了吗?”
唐言蹊牵起嘴角,“没有,一会儿吃完饭你先上去,我和爸爸有话要说,乖。”
陆相思失落地点点头。
余光里,男人英俊疏朗的脸廓同样蒙上了一丝沉郁和黯然。
吃完饭,女孩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女人也在陆相思关上房门的一刹那放下了碗筷。
还没开口,便被陆仰止不冷不热地截住,“想跟我说什么,先把牛奶喝完。”
唐言蹊看向他,实在觉得疲惫,“陆仰止,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少喝一杯牛奶死不了。我们还是先说正事。”
男人不为所动,俊脸上没有半点起伏波澜,淡然把牛奶推到她手边,薄唇翕动,语调深沉,“喝了它,再说。”
他虽然是一贯的不显山不露水,唐言蹊却听出了一丝藏得很深的执着和强势,她皱眉盯着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忽然扶额笑了,“你干什么?搞得我好像又怀孕了一样。”
男人面容微不可察地一僵,努力压制着眼底的暗涌,沉声道:“听话。”
唐言蹊握住杯子,看也不看他,“我今天在医院里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
陆仰止道:“我早就已经说过,除了放你离开之外,其他的后果,我一力承当。”
这个男人固执起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唐言蹊也不想再和他争执什么。
当务之急,一是修缮兰斯洛特的墓,二是让赫克托早日脱险。
毕竟这个多事之秋,实在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好时候。
她已经在他身上犯过一次错,错过了救兰斯洛特于水火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今是再没有当时的心力,不管不顾地再这样傻下去了。
他有他的主意,唐言蹊也同样有自己的。 男人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他看不透的内容,心头有些焦躁,不由分说地拉过女人的身子低头就吻了下去,“不准在我面前发呆,有什么事告诉我,听见了没有?别让我
用你不喜欢的方式集中你的注意力。”
唐言蹊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慾望和与之抗衡的压抑,却没太当回事,淡淡问道:“庄清时失踪的事,真的还是假的?”
话音一落,客厅里陡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陆仰止的眉头一寸寸拧起来,漆黑的眸子里似蕴含着一张无垠的夜幕,沉得可怕。
他就这么想了很久,眸光忽而一动,“我大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去找你麻烦的?”
唐言蹊看了他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奇怪,指甲轻轻划着玻璃杯,“你不知道?”
陆仰止没吭声。
昨天他被爷爷手下的副官“押”回了陆家老宅。
甚至来不及打个电话通知她——当然,就算可以,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身上发生的那些。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一桩都传到了上头,公司的事,还有他向厉东庭三番五次借人的事,包括他在温家小公子的生辰宴上大发雷霆的事。
陆家家风森严,爷爷更是军中一把傲骨,听说这些事,差点没把他腿都打断。
他被打到整个后半夜都是昏厥的,醒来正好听到副官给爷爷报备说,大小姐带人去围了陵园,很快就能把人带回来了。
陆仰止在混沌中仿佛被这句话刺醒——
陵园。
今天是兰斯洛特下葬的日子。
她在陵园! 他们是冲着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