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小时候调皮被锁在家里,没有这点本事怎么出门?”
话音一落,身旁的男人眸光陡然一僵。
面部俊朗的线条紧紧绷着,似压抑着什么。
容鸢只听到他低了好几度的嗓音传来,“你家里很喜欢把孩子锁起来管教?”
“也不是吧,谁没有个熊孩子的年纪。”她继续捅着手里的锁眼,“这玩意还挺有设计感,我都捅不开的锁,少见。”
这话仿佛一瞬间把霍无舟的灵魂扯到了另一个空间里,那时,也是个样貌清秀的少年,志得意满地告诉他:“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捅不开的锁,包括你心里那把,不信我们打个赌。”
零星的疑虑被排山倒海的痛楚掩盖,他再也不敢仔细思索下去,只是站在原地,怔然。
容鸢实在拿它没办法了,颓然扔掉了卡子,“你等等,我去楼下仓库里找找锤子。”
忽听他道:“你哥哥也很擅长开锁,你们很像。”
女人脚步一顿。
略带凉薄的笑音响起,她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承蒙你记得。”
霍无舟闭了下眼,“我和你一起去,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容鸢心里蓦地一动,回过身来,眼神十分复杂,“你对我小时候的事情感兴趣?”
霍无舟没答言,就这么迈开步伐跟在她身边。 容鸢沉默了片刻,道:“我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每天都想出去玩,不过家里两个老顽固不让,总是压着我学习,学习。所以我还上幼儿园的年级就已经做出了小学四年级的奥数
题。”
男人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她按下下行的电梯,笑得狡黠,“不过没人知道,我是怎么做出来的。”
霍无舟被她眼里的笑意晃了下神,再反应过来时,已然不听使唤地问出了声:“怎么做的?”
容鸢不意他会接腔,诧异地觑着他,却被他眼底的脉脉霜色震慑。
一贯的清冷中,有种不难察觉的温和,那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
容鸢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撇过脸,“试出来的。”
“试出来的?”
“嗯。”说到这里,她情绪逐渐低落,“没办法呀,做不出题不准吃饭,我饿嘛,所以只能把数字带进题目里试,从1到100,边哭边试,试了几十个,最后就试出答案了。”
心脏莫名揪紧,男人眉头微蹙,“你家里对你这么严格?”
一个小女孩,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女孩。
被关在房间里,边抹眼泪边做着那些完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题目。
容鸢出神地瞧着窗外,轻笑道:“谁让家里只有我一个独——”
话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抬头对上男人深渊般的视线。
“独什么?”霍无舟死死盯着她。
她的话在他脑海里翻腾起一片巨浪。
明知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他却还是不忍放过任何一个和那人有关的荒谬可能。
容鸢的神经一寸一寸被扯紧,狭小的电梯逼得她近乎窒息。
男人的眼中锋芒愈发冷漠凌厉,像是洞若观火的凶兽,望着眼皮底下无处逃脱的猎物。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容鸢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打开仓库的门,想也不想就把他关在了门外。
霍无舟缓缓抬步走近门前,也不追她。
就这么格外有耐心地等着她自己从仓库里出来。
约莫磨蹭了半个小时,在他最后一次抬起手腕看表时,门锁“咔嚓”转动了下。
是女人抱着工具箱重新出现在他视野里。
霍无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容鸢被她看得心底发毛,故作镇定地舔了舔嘴唇,“我们先上去开门,其他事情以后有得是机会说。”
男人也不吭声,蓄势待发、不知在酝酿什么的姿态把容鸢搞得快要疯掉。
过了不知多久,他意味深长的话音才响起来:“听你说了这么多,好像从来没提过你哥哥,怎么,你小时候的生活里难道没有这个人?”
容鸢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失策,就知道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她万分之一的漏洞。 她咬着后槽牙,道:“我现在生活里也没有这个人了,霍无舟,你何必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你是怕我忘了我哥,还是怕我忘了你是害死我哥的帮凶?你来问我他小时候的事,我倒还想问问你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害得我哥死无全尸?!”
掷地有声,恨意昭昭。
也许是言语中的狠劲震慑住了男人,也许是她目光里的怨怼不像是假的,霍无舟皱了眉,好半晌都没再开口。
都不说话了,专注地撬锁。
最后容鸢实在烦躁,抬起锤子不由分说直接把门锁给砸裂了。
门锁裂开的刹那,金属块飞溅开来,霍无舟目光一凛,蓦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那不轻不重的铜块以大力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他闷哼一声,眉峰蹙得死紧。
地上“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一堆,还有一块飞到了容鸢脚边。
惊惶过后,是变本加厉的怒火窜入心头,霍无舟忍无可忍地斥道:“你疯了吗?谁教你问题解决不了就要使用暴力的?”
这女人真是不要命得很。
容鸢被男人揽进怀里时重重磕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脑子里还七荤八素的,根本无暇去听他说了点什么。
只感觉到脚背被谁温热的手掌触摸上,她激灵一下子回过神,在男人掀开她裤脚之前慌张退开。
“霍无舟,你干什么!”
男人沉着面孔,比她还不悦,“溅到哪了,给我看看。”
“不用。”容鸢白着脸推脱,“没溅到我。”
其实溅到了,而且溅到的是她几年前受过伤的脚腕,疼得她现在咬牙切齿地想叫唤。
男人冷笑,摆明了不信她的鬼扯,“没砸到你这一脑袋冷汗是怎么回事?”
容鸢又往后退了两步。
霍无舟垂着眸,被阴影遮蔽的墨瞳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突然问:“容鸢,你脚腕上有什么怕被人看到的东西?”
上次在陆氏也是这样。
她和老祖宗拉扯间高跟鞋卡在电梯缝里,他帮她取出了鞋,要帮她穿上时,她也猛地就捂住了裤脚。
容鸢还在暗恼今天露出的马脚太多,正在想着如何圆场时,冷不防地被人圈住了腰肢,跌进谁的怀抱之中。
那手臂看似随意,实则用力地箍着她,让她毫无动弹的余地。
紧接着,男人弯下腰去。
容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惨白如纸,尖叫道:“霍无舟,你停下,不准!”
她挣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绝望溢满胸腔,“你给我停下!霍无舟!”
“闭嘴!”
她的话没说完,伴随着男人的低喝,只觉得脚腕处一凉。
是裤脚被人掀开,冬日的冷空气与皮肤接触上,一路冷进了她心底。
而最是震惊的,要数揽着她的腰,低头掀开她裤脚的男人。
女人白皙的小腿下方,是一串格外深、格外刺眼的纹身。
以伤疤为起点,连成一笔五个字母——ogier.
霍格尔。
像是被人撕裂了伪装,暴露出最卑贱、最低劣的秘密。
容鸢的眼泪倏忽间从眼眶中滚落。
那种丢人现眼的感觉,无法言喻。
在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他感情的男人面前,她的心思一览无遗。
往日的骄傲霎时间破碎,她呆呆地望着地面很久,才伸手捂住了脸。
男人的指肚缓缓触上那五个字母。
后四个光滑平整,是刺上去的没错。
可第一个字母o,却有一处结了疤,不难推测出这里曾经受过贯穿一类的重伤。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低沉沙哑的笑声混着令人不理解的沉暗情绪,“容鸢,你一直以来遮遮掩掩,藏的就是这个?”
女人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抬眸看她。
目光所及之处,地板上渐渐多了一滴一滴的水渍。
是从他头顶落下来的眼泪。 他呼吸一窒,猛地起身,把她抵在墙壁与自己之间,另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黑眸死死圈住她失措的脸庞,眸光灼亮惊人,“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身上刻我的名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