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圈。
唐言蹊茫然,“没事。”
屋里正是赫克托、霍格尔和容鸢。
“陆仰止也太没规矩了,自己和别人订婚不说,竟然敢带人把你从法院门口掳走。”赫克托一提起这事就牙痒痒,“要不是墨少拦着,我真的要杀到天水湾去捣了他的老巢。”
“然后被雷霆的人打成筛子?”容鸢嗤笑一声,十足嘲弄,“我早就说过了,我师哥手底下的人都是从厉家借来的,别说是在榕城,你就算把中央的领导请下来,他们也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唐言蹊还没说话,俩人就吵了起来。
霍无舟仍然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存在感很低。
这画面,映在他那双静水流深的漆黑眼底,蓦地触动了脑海里哪根弦。
他皱了下俊漠的眉峰,忽然道:“够了。”
一出声,连带唐言蹊在内都被吓了一跳,“霍格尔……”
赫克托不可思议,“你不是吧,老霍?”
当年向着红桃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都是自家兄弟。
如今红桃没了,霍格尔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连红桃的妹妹都要帮?
霍无舟根本懒得理他,盯着唐言蹊,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唐言蹊下意识挡住了脸,闹了这一下午,她都快忘了这茬。
“又是陆仰止?”赫克托简直怒了。
“别胡说!”容鸢拍案而起,“我师哥不打女人,不可能!”
“什么不打女人!说得真好听!”赫克托冷笑,“陆氏着火那天,他当着我们的面甩了老祖宗一巴掌,你当我们都是瞎的?”
霍无舟脸色一变,喝止他:“赫克托!”
只见那边逆光而立的女人面容苍白,伸手扶住了书桌,这才堪堪站稳。
片刻,她扬起脸,用无所谓的笑容掩盖过五脏六腑错了位般的疼痛,“没事啊,你们继续说。”
容鸢讷讷地看了旁边沉着脸的霍无舟一眼,赫克托也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谁都不开口了。
最后还是容鸢尴尬地翻了翻书桌上的书,僵硬道:“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师哥真的不会随便打女人的。他那天肯定是气急了,才会……”
唐言蹊走到电脑椅旁一屁股坐下,闭着眼不吭声。
赫克托不耐烦地打断她,“反正现在老祖宗回来了,和那个男人再也没关系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容鸢想再劝两句,又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
师哥这次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连她这么不喜欢唐言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直置身事外不问凡尘的男人却在此时走上前,止步于唐言蹊面前几尺的地方。
无视了三人的目光,霍无舟仍旧是那张老神在在的扑克脸。
他声调没什么起伏地问:“真的放弃了?”
容鸢吃惊地看着他。
赫克托皱眉。
唐言蹊也愣了愣。
她以为来劝她的人会是容鸢呢……
“你想说什么。”唐言蹊单手撑着头,眯着眸子反问。
霍格尔的话向来不多,可句句在理。
他是她手底下四位jack里最稳重冷静的人,唐言蹊偶尔也愿意听他说说。
“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霍无舟抱着手臂,平静道。
“再喜欢也有个头啊。”唐言蹊笑眯眯地回应,“总不能他不仁,还要我讲大义。”
“你又知道他不仁了?”霍无舟意有所指。
唐言蹊听出了点门道,细眉一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男人伸手掸了掸衬衫上莫须有的尘埃,淡淡道,“如果你已经决定了,这些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但如果你还需要一个回到他身边的借口,或者动力,也许我可以再为你开一扇你从未见过的
门。”
唐言蹊的心蓦地往谷底沉去。
四肢冰冷,让她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听,还是不听。”霍无舟问。
容鸢沉默,这还真的是这个男人一贯的风格。
哪怕到了最后,都不愿意干涉一丁点和自己无关的闲事。
永远把选择权,留给对方。
唐言蹊撑着额头的动作变成了遮住眉眼,削瘦的脸颊上露出几分懵懂,而后自嘲一笑,“算了吧,霍格尔。” “我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女人难得用温驯的口吻说话,不带棱角,不带锋芒,平静又淡袅,透着深入骨髓的倦意,“我和他的纠缠了太多年,该耗的都耗干净了。他欠了我,
我也欠了他,干脆就一笔勾销,到此为止吧。”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唐言蹊说要放弃。
曾经,她被陆仰止拒绝得最惨的时候,平均三天就要哀嚎一次“老子受够了!”、“老子不伺候了!”。
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平静,平静中却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道。
真正离开时关门声最小。
她终是连那些弯弯绕绕的苦衷和误会都懒得听他阐明了。
因为已经足够累,也已经攒够了伤心,可以一刀两断了。
霍无舟也不强求,颔首,“也罢。”
左不过陆三公子和大明星庄清时的婚讯早已尽人皆知了。
这时候再告诉她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徒添懊悔。
走出书房、为房间里的女人妥帖地关好门,容鸢才低声问身旁的男人:“你刚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霍无舟望着她那张娇俏动人的脸,眯了下修长的眼睛,“想知道?”
赫克托冷哼,“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容鸢往外走,低落道:“师哥和她,这次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霍无舟平静道:“也不尽然。”
容鸢疑惑。
“你觉得,是她爱你师哥多,还是你师哥爱她多?”
容鸢的脚步顿了顿,竟还出神地想了想,“应该是……唐言蹊爱我师哥更多一点吧,她追了他那么多年,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那你觉得一段感情里,决定权是握在被爱的人手里,还是付出爱的人手里?”
容鸢翻了个白眼,“那还用问,被爱的都是祖宗,当然是被爱的人说了算。”
“你不觉得矛盾吗?”霍无舟淡声一笑,目光放远了许多,“在他们的感情里,做决定的从来不是你师哥。”
容鸢怔住,良久,喃喃道:“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望进了她眼底,“在她被千夫所指、最需要证明清白的时候,墨岚挺身而出,抓住真凶还她自由。而你师哥却在她最万劫不复的时刻和其他女人订婚。所以你
觉得这无法原谅。”
霍无舟顿了顿,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师哥付出了多大代价,才求得墨岚挺身而出的?”
一句话,让周围两个人同时惊呆。
赫克托紧拧眉头:“霍格尔,你在说什么?”
容鸢亦是瞳孔一缩,“是我师哥……”
“你别胡说。”赫克托道,“墨少对老祖宗情深意重,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霍无舟冷冷一笑,“倘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说得出这句,他怎么可能。”
“容鸢,你师哥为她做的事情够多了。”霍无舟闭了下眼,回忆起那日的所见所闻,竟感觉到了喉咙有些干涩,“如果这都留不住她,那我认为这段感情没有劝和的必要了。”
“可是唐言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她刚才的态度,是想知道的态度吗?”霍无舟提高了些许嗓音。
容鸢被他的话说得心底一寒。
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对师哥的感情已经到了,明知对方有苦衷,却连问都不想再问的地步。
容鸢捏住了眉心,“那要怎么办。”
她连声问了好几遍,“怎么办?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说着,她抓住男人的衣袖,“你去告诉她,你把你看到的那些都告诉她!”
霍无舟蹙眉,“容鸢,你冷静一点。” 忽然,楼道的转角处传来女人慵懒妩媚的嗓音,“那个……三位,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陆相思是唐言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