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呼吸越发粗重,好像每一次呼吸,五脏六腑都要翻搅一番。
三哥艰难地说出了生前最后的一句话,“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兄长,但……一定要是你的胞兄……”说完,他的指尖慢慢的从六爷的脸上滑落,眼中的阴云彻底扩散开来,他终于阖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三哥……”六爷一声悲嚎,泪水倾泻而出,落到了三哥冰冷的手心里。
“大夫人,薛姨娘也处理干净了。”
屋外有人说话了,声音不大,但听得很清楚。原来屋外还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和她一个得力的心腹。
“唔,干净了就好。就让他们娘俩在黄泉路上作个伴吧,也算是我积德了。”一道淡漠疲懒的声音传入了六爷的耳内。
他脸上的哀伤,定格在那扇打不开的窗纸之上,那里铺展着轻薄如纸的浮华虚荣。
大夫人,六爷的亲生母亲,正站在窗外的一侧与六爷仅一墙之隔,她默然站了一刻,慢声说道:“清逸,娘是为了你好。”然后无声无息地飘了过去。一如她以往的手段和性情。
尘埃落定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高贵和从容,只有她身边不多的几个人才会了解她有多么心狠手辣。
她终于松开了扼人咽喉的藤蔓,继续做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用它的美丽和娇艳,来掩盖她内心的阴毒,继续在高高在上的云端中扮演着一个安于内廷,在岁月静好中优雅闲适的女人。
恐惧这朵花的人也包括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六爷,他麻木地坐在床沿上,不言不语。
狄莫芸这才看清六爷的脸,还是她熟悉的五官,但皮肤很白净,带着几分青涩稚嫩,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突然他“哈哈哈……”大笑三声,露出了狄莫芸如今熟悉的表情,一身的痞气加戾气。他背起三哥的尸体,低声道:“三哥,我带你去一个真正干净的地方。”说完便破门而去。
……
光线再次一暗又一亮,狄莫芸看到了眼前六爷满是焦急的脸,他紧拉着她的手喊道:“三胖,你不能死!”
这一次她的身子不再轻盈,而是沉如重石。她感受到了手腕被拉扯的疼痛,她看清了周遭的环境,依然全都是光滑清晰的玻璃镜子,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他们的身影,一时间她看到了千千万万的自己和六爷的影子,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猛甩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清醒了些许后不敢再多想,垂下的那只手也马上抓住了六爷的手。
六爷一手把着刀刃,一手拉住狄莫芸,他想把狄莫芸拉起来,奈何镜面太过光滑,他自己根本力不从心,但他还是死命地把着那看似坚硬的刀刃。
“啪!”刀刃碎裂,它不是真刀,而是一面镜子,无数碎片破空而洒。有一两个碎片划伤了六爷的手,六爷的眼皮,差一点就中伤到了六爷的眼睛里。
狄莫芸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以他的轻功绝不至于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境。她喊道:“六哥,你快放开我。”
六爷不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啪!”刀刃彻底断裂,发出了更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