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日启程,今晚我们就彻底和从前作别,日后宫中之事我们尽量还是不要再提。”陆深到底是男人,比庄澜要果决一些。
“好。”庄澜点头应下。
“快进去吧,早点睡,明天在路上会很累。你也不用怕,这山上不会遇见什么危险,豺狼虎豹没有,鬼怪蛇神也没有,但你若是害怕,还是可以来叫我。”
庄澜想点点头做回应,却忽然从陆深这些话中读出了其他——
“所以你不是因为我给贤妃也带了纸钱才答应陪我一起去的?”是因为我会害怕吗……
陆深蹙起眉头,“当然不是。”
“人活一世看得都是生前,身后有没有那几张纸钱有什么重要的。”
这一句话,在夜风里飘飘荡荡闯进庄澜耳里,原来真的只是因她害怕而已。
这种小镇的百姓大多能自给自足,平时来当铺的人应该不多,今日庄澜前面却有个老妪,穿着青黑色麻布粗衣,背景佝偻,看头发颜色大约五六十岁,手伸进小窗口,一口乡音和里面的伙计说着什么。
土坡镇的乡音和彰陵已经很接近,庄澜多少应该能听得懂才对,但她离开太多年,乡音早就变成梦见双亲才会偶然飘来的遥远回忆。老妪声音哽咽,几近哀求,伙计厉声呵斥,“就二两,爱当不当,不当快走,别耽误我生意。”
两人闹得不愉快,伙计已经开始推着老妪,庄澜看不下去,但她如今处境不容许她去管这些‘闲事’,只好在一旁冷眼旁观,站着等。
没多久,那老妪先妥协,接过伙计递来的银子在手里反复摩挲才揣进怀里,抬手抹了抹眼角,又对伙计说了一句。这一次,庄澜听懂了一点,大约是说要伙计好好保管,她将来一定会来赎回。
伙计不耐烦,嘴里念叨着知道了,抬手轰老妪快走。庄澜凑近窗口,听见那伙计轻蔑地笑了声,“那么大把年纪了,能活几天都不知道呢,还想着赎回去……呦,姑娘,您当什么,咱这价格可公道。”
其实伙计早看见庄澜进来,这会抬头见她已经走到窗口前,还是装模作样讨好,大约是看庄澜面容白净姣好,觉得她当的应该会是好东西。
庄澜没多和伙计废话,从袖中摸出那只玛瑙镯子递进去给他,“这只镯子,劳您给看看,能值多少钱。”
伙计接过镯子,左瞧右看,一会又去扯扯自己耳朵,“姑娘,您这是好东西啊。”
“您看着能给多少?”
“这个您得等等,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说着,头也不抬回身掀起门帘子走到里屋去了,没过一会儿又走出来,“姑娘您稍等,要不,我陪您说会儿话吧,省得您无聊。”
“不用。”庄澜不愿意搭理他,自顾自站着,过了会儿却主动开口,“方才那老妪是当什么?”
老妪手里拿着的东西被她挡住,庄澜没瞧见,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些好奇。
“一只破玉簪子,有年头了,都磕出不少豁牙子,早不值钱了,也就是我们好心,不压价还给她二两银子,不然——”
身后传来动静,从里屋走出一个瘦高男人,从面相上看便是个精明人,眼睛里带着狡猾,“姑娘,这东西我们瞧过了,料子不错的。”
庄澜听了心里有些得意,这是当年西南的贡品,玛瑙色泽一等,细腻油润,绝对是好东西。谁知那掌柜的,转瞬便一盆冷水泼过来。
“我们做生意很公道的,这镯子十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十两?这也太少了。”庄澜火气蹿上来。
“那要不姑娘您说个价?”
庄澜琢磨了一下,没敢多说,折了很多价,“五十两。我这镯子少说也值两百两,你们不亏的。”
“姑娘,最多也就三十两。您得讲讲道理,玛瑙这东西不值钱的,又不是玉,连玉髓都比不上……”
“你们这么黑心也敢说价格公道?我这不是普通的玛瑙,这可是南红玛瑙,是赤玉——”
庄澜说得激动,忽然一只温热大手伸过来握住她放在柜台上的手,“就三十两,掌柜您开票吧。”
“诶,诶,好嘞。”
转头看去,竟是陆深。在外面等得有些久,陆深担心出事便进来看看。
庄澜被掌柜气得正激动,气息还喘不均匀,她诧异地看着陆深,但陆深没说话,只用眼神安抚她,握着她的那只手不断用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也是安抚之意。
等到拿了银子和当票出来,庄澜才开口问,“那镯子哪里只值三十两了,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南红玛瑙是寻常人家能用的吗?差不多得了,咱们急着用钱,能当多少算多少,先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