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可能是睡了,没有听见,便多用了几分力气又去敲,“陆深,你睡了吗?”
庄澜最后一下敲门的动作还没落下,陆深的房门便从里面拉开来,陆深手拄在门框上瞧着庄澜,“做什么?”
“那个……”庄澜不知道陆深这会是否余气都已消尽,说起话来还是比较小心,“你能不能陪我去烧纸钱?”
“你不是挺能耐?还用得着我陪?”
“太黑了……我有点怕……”庄澜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眼里亮晶晶地看向陆深,“我买了双份,贤妃也有的。今儿是她们的头七,拜托你……”
“等着。”陆深没什么表情说完,回里面取了外裳出来,跟庄澜一起拿了纸钱往荆山深处走。
为怕老翁瞧出不对,她们选了稍远的地方,用石头围起个小圈,才用在里面烧起纸钱。
眼前火光在夜色里摇摇飘荡,偶尔蹿升起大些的火苗却最终又落下去,但很快又有新的火苗诞生,起起伏伏就如同这世间王朝更迭,此消彼长,一方胜便有一方败。
庄澜想起曾与林贵妃相处的时光和那日临行前林贵妃的决绝,眼角湿润,不知是被火熏染的还是被回忆所伤。庄澜抬起袖子,轻轻抹了抹眼睛。
“原以为是两个多了不得,心思有多深重的人,没想到竟都是痴人。斗来斗去这些年,都盼着那中宫之位,谁知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陆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在庄澜再次低头擦泪时,犹豫过几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庄澜的肩膀。
等到火焰熄灭,又用土埋过那些灰烬,庄澜和陆深才离去。回去的路不知为何竟比来时显得漫长了许多,漫长到庄澜连从前没打算细问的问题都问出了口——
“那天,为何是你带着四皇子逃出去?贤妃……怎么没跟着一起?”
大概真的是误会他了吧?他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也会因为她害怕就答应陪她一同去烧纸钱,而且……烧纸钱这种事其实很容易惹人生疑,可即便是这样不理智的事他也没有阻拦,应该是考虑过并选择体谅她的心情。
庄澜如是想。明日就要启程一同去彰陵,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路途漫漫,还要彼此多扶持,或许是不该再对他带着‘敌意’。
没能想得太久,这一日累得很,庄澜没多久便睡了。
再睁眼时已是天亮。庄澜是被燕珉吵醒的,小娃娃先醒过来,正往庄澜身上爬,嘴里咿咿呀呀发着声音,庄澜感觉到小东西在她身上拱来拱去,迷迷糊糊转醒,见燕珉已经整个人爬到她身上,只需再往外挪动一点就会掉下炕去,庄澜的睡意一扫而空,猛地把燕珉搂住,而后坐起身。
庄澜是真的被吓到了。虽说昨晚她还念叨着陆深不坏,该和他好好相处,但燕珉对他来说肯定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是吴贤妃以陆吴两家救命之恩为说辞托付给他的,陆深自己又是重情义之人,若是燕珉在庄澜手上出了什么意外……陆深只怕不会给庄澜好脸色。
“怎么了?敲门都没人应?”
庄澜听见陆深说话声才回了神,看着他已经走了进来,才恍然明白过来,方才太过入神竟没听见敲门声,“抱歉,我没听见。”
陆深点点头,走过来把燕珉抱到自己怀里。燕珫和燕珑还睡着,陆深放低了声音,“把她们叫醒吧,你们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庄澜和燕珫燕珑都是姑娘家,陆深留下来不方便,正准备往抱着燕珉往门外走——
“唉,你等等。”庄澜喊住他,“昨晚你陪我出去,还没跟你道谢呢。谢谢你。”
“不用。我们如今是同伴,相互扶持相互帮助都是应该的。”
原本还想着今日早点起来要帮老翁做早饭的,谁知等庄澜带着燕珫燕珑都洗漱好,老翁早把饭菜端上了桌。
庄澜面有愧色,被老翁瞧了出来。
“你们路程辛苦,哪能让你帮忙,我一个人整日里闲着,就早点起来做饭了。”
老翁人很和蔼,最后的这一餐饭吃得竟很温馨,老翁同庄澜和陆深有说有笑,还叮嘱燕珫和燕珑要早点长大,不能让舅母和舅舅操心。
用过早饭,便该启程。这些日子多亏老翁收留,不然庄澜和陆深不仅要露宿野外,燕珉的病也不会好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