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很是敬重,每次见面,都管舅舅叫“李先生”。我就奇了怪了,啥时候村里那些大老粗们这么彬彬有礼?
但有一样我是清楚的,舅舅住在这儿,就是冲着我来的。刚才听了阿爹讲述我们老陈家从事的行业,我不禁就开始对舅舅刮目相看。
“难道舅舅也是一个阴司?”想着,我再次看向那些铜钱。
舅舅把手放在我后背上,沉声道:“既然要入命局,你这当爹的自然是要带他入门,不过以后不管他跟着你做什么,我都必须在旁边,你行阴司之事,我通‘太一’之法,只要你不胡来,小杰的命局,我李闽之就算是死,也要帮他破了。”
阿爹冷哼了一声,“哼,你这牛鼻子老道还不讲理了,难道以后我跟我儿子一起去上茅房也得先问问你才行?我......诶,等会儿,夹层墙上那么大一个砖洞,我不可能没察觉,今天也是在最后关口才发觉小杰在偷看,难不成......”
舅舅回了阿爹一声冷哼,“哼,亏你还是陈家阿司,先前还跟小杰吹嘘什么手艺,一点点障眼法,难道也要别人来提醒?”
“我......”
阿爹一拍桌子想要站起来,我立马朝两人同时伸手,“等等,爹,舅舅,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太一,障眼法的?舅,你怎么就是牛鼻子老道了?”
听我这么一问,舅舅和阿爹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阿爹说道:“反正现在都不用再瞒着了,小杰,你可记住了,世上那些牛鼻子道人都不可信,你舅舅就是其中之一。你不是在后院夹层外头凿了个洞吗,你舅舅刻意用了障眼法,让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他呀,等你把什么都看清楚了之后才把术法解开,于是,我不得不提前一年多就把事情都告诉你,你舅舅这是居心不良。”
不等我说什么,舅舅笑道:“你懂什么,时间我都算好了,早了不够,晚了不行,今天刚好是小杰二十岁之前‘阳称’最为吉利的一天......”
我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俺爹是个阴司,俺老舅还是个道士,啧,我这投的什么胎啊?
一想到舅舅居然能使用障眼法,好像还会算命占卜似地,我脑子里又开始一团浆糊,不住的犯晕。不过随即我想到什么,于是抛开那些玄乎的事情,接着又问:“阿爹,就算是这样,你也不一定就必须立刻把什么话都告诉我啊?是不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些阴兽,我身上什么东西就启动了?”
我按照玄奇小说里的套路去想,应该就是这个逻辑。可阿爹却白了我一眼,“你想你身上有啥东西?定时炸弹?还启动呢......唉,咱们是千百年的阴司家族,身上阴邪之气是天生的,但十八岁之前,只要不碰到不看到那些东西,就什么事都没有,可你今天看到了阴兽,那东西又是阴气凝聚的邪物,哪怕你就看一眼,邪气也能入体,提前告诉你是没办法,还不是怪你舅舅。不过......”阿爹又缓和的看了眼舅舅,“要想让你破命局,太难,也不能按常理出牌,你舅舅想要你提前入命,就是给了你一次变数的机会。不过还是那话,天下道士除了......唉,反正都是些不可信的家伙。”
阿爹显然是说漏嘴了什么,可我眼下也没心思再去细问,因为现在所知的信息已经足够我消化大半个月了,更何况舅舅接下来的言语。
“你信不信都好。”舅舅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嗓音,“但卦象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就在今天,我们马上就能看到小杰入命的机遇。”
舅舅刚把话说完,村里四叔拎着他那鸟笼,慢条斯理的打门口走了进来。
我们老陈家虽然近三代都是单传,可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祖上的亲戚,和阿爹同辈的我都叫叔,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其中很多人都常年在外面,经常来我家串门儿的主要是二叔、四叔和老六叔,顺便一提,六叔的年龄其实比四叔还要长上几岁,我也不知道为啥阿爹让我管他叫六叔,估计他们是小时候靠打架排的名次吧。
而四叔则是我众多叔伯当中最闲散的一位,整天除了遛鸟还是遛鸟,可村里但凡有事,我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后来听我爹说,咱们河西村虽然是他当家,不过主心骨,或者说智囊,却是四叔。
“唷,李先生也在。”四叔进屋打了声招呼,然后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一边盯着笼子里那只黑鸟一边说:“村口来了个人,说是想请我们出一趟差,地方不远,五六个小时车程就到了。也是个村子,芙蓉村,去年说要搞旅游,听说修得挺漂亮。”
四叔说得隐晦,但我现在已经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阿爹似乎觉得有些晦气:“老四,你别整天就顾着遛鸟,我这刚回来,你上次找的那是什么破事,去了才知道,那鬼地方阴邪没有,倒是有群黑社会,结果害得咱们差点跟别人火拼。”
我顿时想起阿爹到家时的那副狼狈,呵呵,原来是踩到狗屎了。
四叔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听完阿爹的话,然后看了看我们三个人的神态,随即道:“听你这口气,小杰是全都知道了?”
阿爹点了点头,“以后再说吧,你去把那人打发了,就说我们今年都不出门。”阿爹这话明显是在跟舅舅斗气,“一个小村子,能出得了多少钱。”
我一笑,暗道阿爹这架子看来还不小。
四叔也没多说什么,先是把鸟笼轻轻放下,然后将一张纸和一张照片掏出来,摆在阿爹旁边的桌上。
那纸是一张支票,我惊讶的看见,金额那一栏里,5字的后面居然还有五个0。
“我......五十万!?”我惊得差点就把那支票抢到手里,可是转瞬间,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一颗心却瞬间凉了下来。
照片上是一个大坑,坑里密密麻麻的立着几十个真人大小的石像,他们的姿态都差不多,其实就是双臂垂直,一个挨一个的站立着,只是让我感到有些发寒的是,这些石像的脑袋上全都带着黄色的安全帽,说不出的诡异。
看到照片,阿爹顿时沉默了,可是从他略微一颤的眼神中,我还是读出了一丝惊恐。
舅舅把桌上的铜钱收了回去,淡淡道:“这个机会是老天爷给小杰的,虽然是凶险了一些......”说着,舅舅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然后笑着问我:“小杰,想跟你爹和我出去见识见识吗?”
我那时候知道什么,想着能出去走走,不仅可以亲眼看看阿爹他们所做的事情,而且还有异于常人的见闻,这种事情,对于像我这样的高中生来说,其诱惑可以说是致命的。
阿爹放下照片,似乎对舅舅的擅自做主有些气恼,可沉思之后,还是对我问道:“你,真想去?”
“嗯,想。”我用力点头。
阿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接着对四叔说:“让那个人过来吧。”
四叔转身要走,拿起鸟笼的时候,他突然没来由的对阿爹说:“有没有觉得照片上的东西很眼熟?”
阿爹不耐烦的说:“要是没察觉到这一点,我才懒得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