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整个宴席的气氛和谐,其乐融融,离不开杜玉清所起的作用。
琴棋书画是文人交流的媒介,更是通达朝廷重臣的身份帖子,他郭诚宇可以和这些官员称兄道弟,却走不到这些人的心里去,而这却是杜玉清的擅长。刚才看杜玉清和李宾之、杨应宁等人交流时的驾轻就熟,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他有身份有地位,他可以和他们谈钱谈女人,但就是没法和他们深入地谈诗词书画,谈历史,谈文化。他也感受到,在这些精通经史子集的读书人看来,他就是个粗人,俗人,他们面对他时常常会露出温和怜悯的微笑,不动声色地表现出自己文化的优越感。
好在杜玉清没有给他这种感觉,杜玉清还是他的合作伙伴,他们相得益彰,这让他很高兴。郭诚宇于是大方地说:“你看那洮砚应该作价多少,告诉我一个数,算是‘燕然居’送的吧。到时我让账房把钱给你。”
“什么作价多少?”杜玉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李宾之和杨应宁交谈的内容中,那消息太震撼,对郭诚宇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把那洮砚送给李宾之吗?”郭诚宇小声说,他刚才看李宾之对那砚台简直是爱不释手,感叹杜玉清这礼物算是送到了李宾之的心坎上了。
“你说的是这个吗?”杜玉清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这是一个朴素无华的紫檀木匣,经常的摩挲使得它面上已经有层透明薄膜般的包浆,黑亮润泽,厚重大气。“为什么要送,我没打算要送啊。”
郭诚宇不明其意了,“你不送干嘛要拿出来?”逗弄而不给,这不是引人遐想,让人心痒痒的,徒增烦恼嘛。
杜玉清嘿嘿一笑,“我就是拿出来显摆一下,让他们心馋而不得,”这方老坑洮砚是父亲心爱之物,她可不敢拿来借花献佛,即使是首辅李宾之。她拿出来显摆纯属就是来抬高自己身份的。她也不怕李宾之讨要,他那样的人自视清高,不会做出让人为难的的事情。太殷勤了,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
“坏,你太坏了。”郭诚宇叫道,他误解了杜玉清的做法,以为杜玉清是要等李宾之出口讨要时借机提出条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时门开了,就见李宾之对杨应宁说:“你心里有数就好,皇上一旦准了,很快就要开始准备了。”杨应宁点头答应了。郭诚宇一惊,朝廷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什么皇上准了,就要开始准备了。是要打仗了吗?是内乱,还是外地入侵?不论什么这可都是赚大钱的机会。他心里抓耳挠腮的急得不的了,巴不得赶紧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他很想开口询问,但他知道这是禁忌,即使问了,李宾之也不会告诉他。他把目光转向杜玉清,她刚才在门口不知有没有听到什么只言片语?但见杜玉清神态安详,面容平静,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宾之看见一直在门口侍立的杜玉清,更是喜欢了,笑着说:“有时间到我家来吧,你和贞伯可以好好亲近亲近,你们应该能谈的来。”
“是,能有机会向李兄请教,是晚辈的荣幸。”杜玉清可不敢说他们已经认识了。
”好,那就这样了。”李宾之难掩疲惫之态,朝几个人挥了挥手,坐上轿子便走了。
送走了李宾之,又送走了杨应宁,杜玉清回到家中即刻去见祖父,有的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抓紧时间。
祖父穿着常服正在书房里看书,听侍卫禀报说杜玉清要见他,就知道她一定有什么要事。不然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他。
看着进门的杜玉清,杜凌差点都没有认出来。她身上穿着男装,脸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面容黧黑,但杜凌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脸上并没有没有露出惊异之色,就这样平静看着她。但杜玉清的第一句话还是把杜凌给惊呆了,“祖父,您知道安化王造反的事情吗?”
杜凌一下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玉清意识到祖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了。尽管刘瑾等人一直封锁着安化王造反的消息,但祖父这样级别的官员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于是把今天李宾之和杨应宁的谈话简单叙说了一遍。她当时虽然避嫌没有靠近门口,但耳力敏锐的她还是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七七八八。杜玉清最后说:“我想李宾之今天借着聚会的名义和杨应宁见面,就是为了推荐杨应宁出任讨伐大元帅。”
原来是这样,杜凌点点头,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安化王朱寘鐇,封地在甘肃安化,他本来就有逆谋之心,这次是利用刘瑾专横跋扈引起天下的不满情绪,发布了一篇讨伐檄文起兵造反。在讨伐檄文中,他历数刘瑾的种种罪行,宣称要为朝廷清君侧,清除太监刘瑾。获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支持,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他已经集结了一支军队,并联络宁夏都指挥周昂等一批军官发动了叛乱,杀了宁夏总兵姜汉、镇守太监李增,还有巡抚安惟学、少卿周东及一批执掌兵权的将领,占领了宁夏、甘肃大批的城镇,所到之处释放狱囚,焚烧宫府,抢劫库藏,大肆勒索庆府诸王,弄得人心惶惶。因为事变起因的矛头对准的是大太监刘瑾,刘瑾害怕了,便极力地隐瞒和掩盖着,连皇帝都没敢说,如今是实在压制不住了才暴露了出来。
杜玉清明白了,虽然刘瑾一直压制消息,但李宾之其实早有对策了,要不就不会一早派人送信给义父,催促他尽快进京。杜玉清问:“祖父,您有没有考虑过让大伯利用这次机会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