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茂官期期艾艾地说:“杜小姐我们不是刚进了二十台织机想生产自己想要的布吗?您还说有机会要发展我们自己的织布工坊吗?前些日子贾掌柜给我介绍了姓吴的一个大织布机商家,我看他们的织机是最新的式样,价格又比我们原来进的织布机还低二两银子,是难得的机会,心一热就又定了三十台。谈好的是六十天后交货,我们只要先付一些定金,其余的货款还是老规矩货到安装试用合格再付。那吴掌柜还说他们最近生意好,交货可能会延迟几天。我说没关系让他们慢慢来,到时准备交货时提早十天通知我一声就行。我一直想跟您说这件来着,刚好你这几天都不在,我想反正还有六十天才交货,不着急。没想到前天他们的货物一下就到了码头上,吴掌柜说是这批货物原来是扬州的一个客人定下来的,临时发生了变故只得取消合约。吴掌柜就请想请我们帮帮忙先收下这四十台织机,为了感谢我们的支持,他们情愿把扬州客人的定金算到我们头上价钱给再减二两银子,就是每台只有二十六两一台,如果我们的银子不趁手,拖延几天付款也没问题。我就想这机器早晚是要买的,还不如趁着现在便宜就先买下来,还能帮帮他们落一个好来,所以就同意了。昨天机器运到庄子,已经装了五台,估计最迟后天就能全部装完了。”
“这货物更改有重新签约吗?”
“没,没有。”明茂官羞愧难当低声回答,那天吴掌柜拉了贾掌柜一起在杭州府最昂贵的明月楼招待他,还把当红的琴莲姑娘请了来陪酒,席上更是对他百般奉承讨好,把自己哄得飘飘然,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如今想来一个个都是漏洞,人家分明就是看出了他好大喜功的毛病给他下了一个套,心里不由得悔恨交加。“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确实是你的错,”杜玉清不客气地说:“这么大的一笔钱,和我们都不商量一下自己就擅自决定了,看样子这段时间我们都过得太顺遂了,都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是我的错。”明茂官羞愧地低下头来。
杜玉清长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固然贾掌柜这些个骗子可恶,但最大的隐患还是出在自己人这边,尤其是自己身上。因为生意发展良好,造成自己几个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开始时明茂官几两银子的支出都会给自己报备一下,后来是几十两几百两,到现在差不多一千两的支出都不给自己打声招呼就敢随便签约答应下来,这中间有生意好每天经手的银子数量可观因而对数字麻木的缘故,更有自己纵容的恶果,自己看明茂官手脚干净一心扑在“凤羽”的经营上,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就偷懒地把一起交给他处理,如果自己把规矩定的在严格严密一些,在他刚开始逾越规矩时就进行的处罚,就不会发生这样先斩后奏的情况了。
自己还是把商业看得太简单了,以为明茂官没有个人的私利,工坊和商铺的经营就安全了,殊不知决策错误会导致最大的损失。杜玉清前面进过二十台织布机是想织自己想要的新布,先小范围地试一下,到现在都还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呢,但明茂官现在竟然敢看到织布机便宜就敢冲动地给定下来,这逾越了权限不说,还根本是忘了目的而舍本逐末的行为。他的擅自行为说明人是复杂而不可靠的,明茂官原本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但他在别人的奉承诱骗下没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决策盲目而冒进,这让杜玉清不得不警惕。
杜玉清另外还觉察到明茂官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觉得杜玉清和张家是什么也不懂的外行,却因为权势占了大股东的位置,让他这个内行不得不俯首听命,心里多少就有些不甘。于是心态上就有着想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心思,就导致了他行为上的冒进和浮夸。
还有,账房在财务管理上是滞后的,没有起到监督作用,这些都是弊端,必须尽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