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眼下没有条件,就由杜渊带头面向北方拜了三拜,表示对祖先的致意敬礼。
然后杜渊之转身面向大家,只听他喝道:“诵武训”。
于是大家齐声吟诵起杜家武训:
“杜家武训:
敬天爱仁,尊老孝亲。崇圣希贤,诚德谨行。
尊法守约,忠信尽命。笃行诚实,慎终如始。
在上不骄,在下不媚。制节谨度,容行有思。
强身健体,治本于心。百炼成钢,博学求精。
自强不息,谦和省躬,济弱扶倾,中庸和平。”
礼毕。大家又躬身相互行礼。
然后应该是尊长的训话。今天是杜渊之交代今天练习的重点: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这个院子里练拳。阿志跟着常胜学习初始的套路,阿杏、春生、宁夏跟着我一起学习。我教你们的还是套路,相信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动作还是那些动作,但你们现在学习的要领和以往都是不同的。我会把要领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好好体会。如果说以前你们学习的武功是太极阴阳鱼白的部分,是武之阳,武之实;那么现在开始学习的就是太极阴阳鱼黑的部分,是武之阴,武之虚,阴阳和合才能练成真正的功夫。你们以后会慢慢理解。
现在开始站桩。注意虚灵顶劲,气沉丹田。
我的要求是你们要把心静下来,好好感受和觉知自己的身体,并把这种感受和觉知带到自己生活的每时每刻。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做什么,反观自照你的身心。好,开始!”
杜玉清两脚开立,自然与肩同宽。两膝微曲,双臂慢慢抬起,然后两臂曲抱于胸前,指尖相对。舌顶上颚,沉肩坠肘。
动作倒是驾轻就熟,架势十足。可是杜玉清一边做一边心里嘀咕:怎么又练站桩,它不是入门的课程吗?怎么现在又要练?刚开始练拳时,杜玉清花了很大精力练习站桩。祖父说:练功,下盘的功夫很重要。站桩是为了让腿脚有劲。坚持了一年,杜玉清已经能够腿脚纹丝不动地站低桩站到半个时辰,祖父就没有再要求她站桩了,看看兄弟们也莫不是如此,站桩不是初级练习下盘力量的手段吗?父亲为什么现在还要求他们练习呢?
武功,武功!不是应该在速度与力量中反复训练和锻造吗?武功,不是应该在竞技中提高吗?
虚领顶劲,气沉丹田,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开裆圆胯……杜玉清在心里如是念叨,逐个检查自己动作是否到位。
见鬼!不一会儿杜玉清的胳膊开始酸胀。站桩好像没有杜玉清记忆中那样轻松。她一边咬牙坚持,一边思忖父亲为什么会重视这么初级的练习呢?她偷偷睁开眼,对面的父亲纹丝不动,坚如磐石。杜玉清再咬牙,再坚持。
胳膊如系坠石,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杜玉清心里一阵哀嚎:怎么时间还没有到啊!心浮于外,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杜玉清着急了,汗珠冒了出来。趁着父亲的眼睛还是闭着的,杜玉清偷偷放下胳膊甩了甩,看见父亲似乎要挣开眼睛看过来了,赶紧又抬起胳膊端好架势,好像自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吁,虚惊一场,父亲还是如旧模样,刚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咦,旁边的春生和宁夏为什么纹丝不动,难道他们下盘的功夫比我高?不对,不对,我不是腿酸,我是胳膊酸胀啊。不行,不行,没道理我比他们弱,坚持,坚持!
可是胳膊不一会又重蹈覆辙,酸痛得抬不起来。杜玉清烦躁起来。
时间应该过去有两刻了吧,杜玉清眯眼偷觑常胜带着阿志走到一旁,一手一脚开始教阿志练套路拳架。再坚持一下,父亲就会让我们也停止站桩了吧?杜玉清用思考打发着时间。觉知,父亲说要觉知,觉知什么呢?
“觉知你的念头,觉知你的身体。”
仿佛听到杜玉清的心声,父亲缓慢地说道:“看着自己的念头来,看着念头去,接纳它们,放下它们。把你的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关注你的一呼一吸和他们之间的停顿。”
杜玉清整肃精神,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呼吸上。为了更专注于呼吸上,她开始数数,一、二、三、四…发现从呼到吸,从吸到呼之间真的有微微的停顿,原来自己根本没有留意到还有这样自然的停顿;还有,自己的呼气好像比吸气时间略长,这是自己特别呢,还是每个人都是如此?不过,杜玉清又发现一个令她沮丧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呼吸完整地数到十,没数几下,一个或几个念头就冒了出来,把她的意识给带跑了,等到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她根本忘了自己数到了哪里,又得从头开始。
慢慢的,杜玉清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念头。就像父亲指导的那样,她努力地放下自己的焦虑,看着自己这些念头来,看着他们去。意识到自己的焦虑,接纳它们,放下它们。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这样一来胳膊好像没有那么酸胀了,后背慢慢渗出了汗水。
终于听到父亲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今天先到这里。第一次就先站个两刻时,以后形成习惯,每天最少要站半个时辰,这是养静的功夫。要想体会武功,这是必须的途径。”
原来,她以为站了那么久,却不过是过了两刻时;原来,她心里是这么不平静的所在,念头纷杂踏来。
好在,终于要开始练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