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我父虽然位高权重,被万民敬仰,但从来没有篡位之心,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治理国事,尽心尽力的为于阗王国遮风挡雨,让其能够在凶险的中亚独善其身。他这个只会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昏君阉人,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对我家族如此狠心。”
“为了宽那阉人之心,表明我父子的确无谋逆之心,我还让出自己的长子俞林,作为那不能生育的阉人的养子,我们家如此厚待于他,他竟然如此心怀险恶,竟想将我们父子和整个家族全部铲除。”
“我一定要将那忘恩负义的阉人,给碎尸万段,给五马分尸,不行,我不能那么便宜他,我要将其关在满是污水臭虫老鼠的地牢里,让他永远都暗无天日……”
其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尉迟舍都就像一个年老后被儿女抛弃的老太婆,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谩骂,诅咒着国王尉迟舍耶,但毫不见他有任何实际举动,来保护自己的即将遭受大难的父亲和家族。
但熟悉尉迟舍都的穆棣,知道这才是尉迟舍都的真面门,虽然号称于阗暴虎,但那只是表象,在面对手无寸铁,明显是弱者的平民百姓时,这于阗暴虎的确是一支择人而噬的猛虎,但当面对同样持有武器,与他势均力敌之敌,或是在紧急危难时刻,要这头暴虎做出表率和决断时,这头暴虎就马上便会变成乖猫,展露踌躇不定,犹豫不绝的无比虚势的一面。
“或许,我们应该告诉国相大人。”
看不过去的穆棣冷静出言提醒,无疑是给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尉迟舍都指出一条明路。
“对!对!是要报给父亲知道,有他拿主意,必定能够挫败那阉人的诡计。”
被点醒的尉迟舍都,立刻准备召唤亲随,要其骑上快马去通报自己的父亲。
但马上被穆棣阻止,对上尉迟舍都不解的目光,穆棣含笑问道:“尉迟兄不想一偿夙愿吗?”
“现在正是机会啊,如果要消除国王将要发动的兵变,我只要到国相大人那里禀报,国相大人自然是会调兵平定的,但这对尉迟兄又有何益呢?”
“所以作为尉迟兄的挚友,我哀求我父,已经将我大哥从龟兹传回的消息压了下去,只给尉迟兄一人通风报信,现在我们大有可为啊。”
穆棣的声音充满磁性,说出的话仿佛都是至理名言,让听到之人不由自主的点头。
“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只看尉迟兄的态度和决心了。”
“只要操作得当,尉迟兄未尝没有可能登上那王座之位。”
穆棣的诱惑之言依然继续,让尉迟舍都暂时放下了找爸爸的想法,开始平静下来认真思考穆棣的话。
只过不久,渡过最初的惊慌,被贪念和虚荣占据内心的尉迟舍都终于是下定决心,用依然还有些忐忑的声音向穆棣问道:“如何做?”
“国王虽然有两千卫队,但那两千士兵大多都是勋贵子弟,没有实战经验,而且胆小怕死,而且据我得到的可靠情报,国王虽然已经决意发动兵变,但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怀疑和国相的警觉,他还未下令将王宫卫队集中起来。”
“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不要多,只要五百精兵,在一猛将的率领下,必定可以击溃分散守卫在王宫和御园各处的王宫卫队,斩杀了国王尉迟舍耶。”
“只要一斩杀了尉迟舍耶,那么他那一系就只剩下他的养子尉迟俞林了,但你又是俞林的生父,只要稍微运作一下,你是有很大可能登上王位的。”
尉迟舍都已然心花怒发,但还是有些迟疑的向穆棣问道:“真的可以吗?”
“你是俞林的生父,他是王国的世子,将来的国王,但是生父还在,作为儿子,岂有让父亲称臣纳拜的道理,必然是要先将王位让给你,只有等你,坐够王位,自动退位让与俞林,又或是年老宾天后,再将王位传于俞林,俞林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这是为人子应该做的。”
穆棣完全是胡说八道,要是照他的这套说法,那么杀死旧王尉迟舍耶后,最先应该继位的也不应该是作为俞林生父的尉迟舍都,而应该是尉迟舍都的生父尉迟俞林的亲祖父尉迟护罗。
但被穆棣描绘的美好前景已经完全迷住的尉迟舍都,可是不会管这事的合理性,他只是在可信性上提出疑问:“那如果是这样,直接通知我父,他召回前线的精兵猛将,不是更容易打入王宫,杀了那阉货吗?”
穆棣一听到尉迟舍都之言,连连摆手,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万万不可啊!如果是由尉迟兄组织军队平定叛乱,那么全部功劳都是尉迟兄的,将来杀死国王后,也能理直气壮的凭功劳要求那王位,但如果是由国相大人组织的军队平叛,将来论功行赏时,尉迟兄至多也就是一个通报之功,这等微末小功,又如何能要求王位。”
“况且,依照国相大人仁慈好名的作风,他即便平叛了,最多就是擒获囚禁国王,哪怕再恨,也是不怎么可能下杀手,承担弑君之名的,而且即便国王在平叛过程中,被鲁莽的兵士所杀,那你说王位应该落在谁的头上。”
尉迟舍都思索片刻,喃喃道:“真到了那时,我父好名,他必不会承担篡位之名,所以他会放弃王位,那么王位依然是我儿尉迟俞林的,没有功劳的我要想成为国王基本是无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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