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辽东兵用得了,非但用了,而且操弩的弩手还是前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操桨力夫,这些精壮的辽东汉儿在岸边停下他们的走轲,一个个自身旁抬起上好弦的强弩,趁着檀木弓手涉水上岸的射击空档上抬手便射,哪怕走轲沉浮都难以影响他们手中带着子龙压片的强弩,精准地射杀就近每一名企图冲上前来却撞进望山当中的敌军。
吕威璜愈加愤怒,亦愈加慌乱,他难以约束自己部下的士卒,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甚至亲手劈翻两个跑到他眼前来的溃卒却仍然无法遏制住部下的落荒而逃,眼看着敌军数以百计的走轲停在岸边,放下近千士卒后重新驶向斗舰,如此好的突击机会可他的士卒却无动于衷。
尤其,袁公就在后面亲眼看着!
这是战败吗?倘若这便是战败,他吕威璜未免败得太过糊涂!双方根本就没有接战,自己部下的士卒见到敌军便仿佛见了鬼一般,往日里号令一出便严谨于行的军卒今日都换了德行,击败黄县守军时的威风气焰哪儿去了!他们表现的甚至还不如几日前突袭黄县时那些燕北军部下的士卒!
袁绍并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打着自己旗号的军卒一溃在溃,甚至没有丝毫迎战的心,但他并非不知兵之人。眼下这个局势,谁都无力回天!
辽东水卒的弩有问题、他们的檀弓很好、甚至就连只有大汉官匠才能做出来的武钢强弩车是从何而来……袁绍都发现了,但他丝毫没有深究的想法,唯一值得让他思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这支军队是从哪儿来的!
他的船队在昨日才刚攻占北长山岛,岛上只有一个水寨上百驻军,顷刻之间便连杀带降灭个干净。从北长山岛到辽东沓氐有一百七十里到二百里的海路,至汶县更有二百余里海路,一日之内这八十余战船带着上百走轲,整整万余水卒,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背后的问题令袁绍从后脑勺到尾椎骨冒出彻骨的寒意。
难不成,燕北在冀州与自己议和,另派探马从幽州行至辽东,让汶县水寨突袭东莱……只有这样算来,才合情合理。这支水军分明是在自己夺取青州启程之时便已自辽东起航,才能现在便至东莱啊!
若是这样就糟了,燕北不会只袭击东莱一地,渤海只怕,也完了。
无端而来的猜测令袁绍只觉天旋地转,翻身上马接连挥鞭,避过一支从身侧劲射的矛矢,一路疾行至吕威璜身后,低矮着兜鍪高声喊道:“别让士卒进攻了,撤军,撤军……全部撤回黄县城里,他们船上有弩,海岸守不住的!”
呜咽的号角声在海岸响起,袁军潮水般向城池的方向撤去,将整个海岸统统交给辽东水军。五色绸旗舰上田豫大笑不止,看着敌军撤去的狼狈模样无比快意,正要命部下在海岸上休整,趁势攻城,便见远方近海数千走轲密密麻麻地向这边飘了过来,为首一支七八丈的斗舰缓缓驶来,船上之人高声喊道:“可是幽州燕将军部下,闻君侯攻袁,某家兄弟管亥、管承,特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