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人

在那群人眼中，这就意味着巨大的权力和利益。

    尽管詹姆斯所掌握的信息不过是一些片段，但这也足够那些人为之疯狂了。

    所以直到现在詹姆斯都没有带金妮离开，毕竟因为自己的关系，金妮如果落到那帮人手里恐怕还不如被深渊感染而死来得痛快。

    他已经不会对此感到愤怒了，因为他很清楚，单从所作所为而言自己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也许那个人还会为自己提供庇护吧，可自己当初却拒绝了她，因为自己已经不想继续那种研究了。可现在，自己后悔了，原来自己这么懦弱啊，詹姆斯有些自嘲的想到。

    他将手中杯里的水灌入喉中，水却比预想的要少，他起身倒水，然后就看到了水壶旁镜子中自己的倒影。

    他愣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颓废的中年大叔就是自己，头发似乎好几天没有整理了，白大褂也皱巴巴的，领口处还有明显的咖啡渍，而更显眼的是眼中的无助与迷茫。

    良久，詹姆斯突然大笑起来，那是嘲弄的大笑，对自己的嘲弄，到最后，自己也和那群懦夫一样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不去思考，以追求心灵的虚假的安宁。

    原来，那个少年那时候的眼神，是无助，与迷茫啊。自己却只知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自己还真是差劲啊。

    不知过了多久，詹姆斯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戴在腕上手表式的信息终端，眉头就皱了起来。现在已经是标准时间下午五点十分了。

    金妮应该会在五点之前到这里找他才对，要在以前金妮会帮助詹姆斯的工作直到结束然后一起回家，现在则是詹姆斯等金妮来这里找他然后父女俩一起回家。

    尽管只过了十分钟，詹姆斯心中却涌出某种不好的感觉，他从书桌里掏出一把普通的转轮式动能手枪，这是普通人被允许持有的唯一杀伤性武器了。然后把平时小心存放的对深渊生物特种子弹装入其中，套上外套推门而出。

    金妮是卫戍部队的一名见习士兵，因为还在见习期所以并不住在营房里，而是回家居住，所以才会每天四点半当天见习结束后去詹姆斯的诊所，两人一起回家。

    平时即使金妮因某些事情耽误了，也会在五点之前到达詹姆斯的诊所，所以正常情况下，詹姆斯出门往卫戍部队驻地走的话肯定会碰到金妮，但今天他已经快到驻地门口了，却还没有碰到金妮。

    詹姆斯心中的不安更浓了，因为驻地二十四小时执勤的岗哨是空的，走进驻地大门时他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儿，没走几步，他就意识到肯定出了意外，太安静了。

    因为有过几次来这里出诊的经历，詹姆斯很清楚此时正是轮班吃饭的时候，这时按理说整个驻地应该很热闹才对。但现在整个驻地没有看到一个人，至少建筑物外一个人都没有。

    “啊！！”不远处的一栋建筑传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那是金妮的声音，詹姆斯记得那应该是一处训练场。

    作为外人，詹姆斯当然不能通过门禁，他掏出手枪一枪把门锁打坏，好在这里是个偏远行星的卫戍部队驻地，如果是核心区的话，他这一枪下去，门恐怕就直接锁死了。

    但现在詹姆斯打坏门锁之后，就推门而入。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脚步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一走进更衣室，就看到一具被腰斩的尸体，她似乎已死去多时，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恐惧。

    詹姆斯认出了她的脸，他记得自己来这里出诊，为他们做例行检查时，这个女孩问过他很多医疗方面的问题，而原因，用她的话说就是；“我很弱的，但我也希望能帮到大家，既然战斗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出力，那么治疗的话我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言犹在耳，可人已不在，尽管詹姆斯并不是没有见过生命的凋零，但看到如此残像却也有些不忍，但他却没有停步。

    穿过更衣室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拐角之后就是训练场内部了，也是金妮最有可能在的地方，詹姆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因为过于关心金妮的安危，他都没有注意到沿途走廊上滴落的血迹。

    就在这时金妮的尖叫声再次响起，詹姆斯不再保存体力，快步跑了起来，而当他走进训练场时，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入目处至少有十数人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利器斩断要害而死，少数几个没有斩到要害的也已经失血过多而没救了。

    詹姆斯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寻找金妮的身影，这里似乎只是训练场的大厅，里边也有很多隔间供人单独使用。

    就在詹姆斯考虑是否要一间一间查看时，一个隔间的门突然打开，金妮一下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少女满身血迹，但詹姆斯观察她的动作发现女儿并没有受伤，金妮一看到父亲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直冲过来，喊道：“快跑！爸爸！”

    而在金妮跑向詹姆斯的过程中，詹姆斯突然听到了非常清晰的脚步声，声音似是重重踏在詹姆斯心头，每响一声，詹姆斯的心跳都会快一分。

    当金妮终于跑到詹姆斯身前，抓住他的手准备逃跑时，詹姆斯却是清楚地看到金妮刚刚出来的那个隔间有一柄刀伸出。

    詹姆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刀身因为沾染了太多的血污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而仔细看去似乎还有黑气浮现。他一下子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反手抓住金妮跑了起来。

    他当然认得那柄刀，那是本地卫戍部队长官凯莉的佩刀，之前他为凯莉诊断时见到过。

    然而此时没有空闲想那么多了，必须先逃出去，詹姆斯这么想着。

    脚步声还在响着，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却重重地踏在父女两人心头，两人拼命地跑，却依然感觉脚步声在靠近，而不过数十米的走廊此时显得格外的长。

    突然，金妮脚下一滑，却是踩到了半干的血迹上，她身体不稳一下子滑到了，而詹姆斯为了扶她起来，也赶紧弯下腰去。

    而几乎在詹姆斯弯下腰的一瞬间，一道有如实质的灵能弧光从两人头顶划过，撞向前方更衣室的大门，瞬间就把大门打的粉碎。

    然后两人都听到了似乎近在耳边的无机质的声音“感染者，杀。”语气平淡，但在父女两人看来却带有十足的杀意。

    两人赶忙站起，向前跑去。然而巨大的恐惧让父女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直不停的脚步声突然间停止了。

    父女两人跑出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诺依，和站在另一边正对着更衣室后走廊的橙发少女，少女右手握着灵能战刃，如临大敌。

    所以凯莉才停下来了啊，金妮想到，因为感觉到了威胁。

    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后，詹姆斯愣了一下，随即又像认命一般走上前去。

    “你果然还是找到我了啊，诺依博士。”詹姆斯苦笑道，“不过说起来，我也知道自己早晚会被你找到的。”

    “啊，是啊，好久不见。”诺依淡淡地回道，口气似乎就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一般“詹姆斯·汉森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