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受责罚。”
上德子回头,只见钟长信正将龚宁背在身上。龚宁双手无力垂下,呼吸微弱,显是内伤颇重。钟长信抬头见到上德子看着自己,目光之中怜悯有之,担忧有之,悲愤有之,鼻头一酸,双膝跪下,悲声道:“不肖弟子钟长信领罚,只是对不起师父养护教诲,今日一别,日后再无面目相见,徒儿并不是凶残嗜杀之辈,日后必不会逞凶伤人,请师父宽心。至于龚宁师兄,我定会寻访名医,调理康复,我二人都是再无父母的孤儿,日后相依为命,终老红尘便了。师父保重!”说完便又要叩下头去。
上德子一把扶住,双手携在钟长信肋下,将他二人扶起。右手在钟长信头上缓缓拂过,扭头对林赵二人道:“送他二人下山。”
又转头对余下堂中众人道:“众弟子各回山门。上智师弟、上善师弟,你们也回峰去吧。”
在钟长信大闹议事堂之时,东峰上,陈武在房间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腿。他醒来后一言未发,心中也是毫无所想。众人的呼唤劝解仿佛是从遥远的地平线外传来,像冬日的阳光一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灼人而显得分外疏离。
然后师兄弟们突然都消失了,等陈武缓过神来,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盯着残废的右腿看了很久,突然之间,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陈武挣扎着爬下床,乍失右腿,爬起来别扭非常。
疼痛,无尽的疼痛传来。陈武强忍着没有叫,开始时咧着嘴皱着眉忍受着断肢传来的疼痛,到后来甚至是痴痴笑着前行,只走出了一小段,就流出大量的汗,原本片刻就能达到的山崖边,此刻竟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陈武身上已经没有几分力气了。他抬眼看去,天桥近在咫尺。“快了,马上就不会疼了,再也不用烦恼了。”咬了咬牙,陈武心中暗道。任由汗水流过眼睛,脸上泪水汗水混在一起,滴如雨下。此时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左腿稍一用力,便纵身从天桥边跳了下去。
可是身形忽地一顿,一只大手握住肩膀,陈武只感到身形忽的拔高,再落地时已经好端端站在峰上。上德子负手而立,站在身前。
“师,师父……我……”陈武晃了一晃,勉力站住身形。
“怎么,你断了一腿,便要求死?我上德子门下,岂有以死避苦之徒?天地有法,万法随心,心身意识,丹田第一。你龚宁师兄自行打散丹田,都不会寻死,你丹田仍在,就算残躯弱身,未必就不能修成金仙,自轻自贱,如何洞参大道?”
“师,师父,师兄他……他……”
上德子眼望西方,点点灯火映照灵州城,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好回去养伤吧,他们下山了。”
此时林赵二人也迤迤归来,渡过天桥,正见到师父和陈武立于桥边。
林琳大喊一声:“师父,师弟,你们这是……”
上德子叹了口气,对二人说道:“送小武回房,你们也尽快休息吧。”随后头也不回率先回院。
晚风吹动山间松涛,送来阵阵凉意。此时的石峰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气息了。上德子枯坐屋中,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呆呆的出神。陈武躺在床上,吹灭了烛火,却如何也睡不着,双目噙泪,紧闭双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西峰石道上,钟长信背负着龚宁,一步步向前走去,口中喃喃低语。
“师兄,我们又下山了。”
“师兄,其实我无处可去,只是我们俩去哪里都好,就是回不了头了。”
“师兄,你别死啊,不,不会的,师兄你不会死,师兄你记不记得当年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次你被火蝰咬伤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
“师兄……”
“好了,长信,别说了……烦死了。”
钟长信呆立当场,扭头看向自己肩后:“师兄,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龚宁声音低哑:“我醒了,师父给我喂食了两颗玉还丹。”
“师父?”钟长信疑惑不解,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一定是那个时候!师父到底对我们恩重如山。”
“好啦,继续走吧,无论如何,这平潮山已经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了。这玉还丹应该可以保住我性命一时无碍,可不能救我一世。”
钟长信喜道:“是,玉还丹!师兄,我知道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