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峰冷笑,“那么买我命的人是谁?”
紫鹫说,“死人不配知道。”
这是句实话,换做谁喝下那种毒药都活不了。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但是他们却想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中毒的人是刘雪峰。经历过毒海狂澜的刘雪峰,经历过涅槃重生的刘雪峰。
刘雪峰说,“既然我死定了,那么我能否看看阿雪,一眼就够了,你们想知道楼兰宝刃的秘密,没问题,我会说的很详细,甚至连藏宝之地的一草一木都说出来。要见不到她,恐怕我的嘴巴会很紧,即使用火钳也不见得能撬动开。”
紫鹫说,“好,不过你先斩断一只手再说。”
刘雪峰瞪大眼睛,“难道俠名天下的紫鹫还怕身中剧毒的阶下囚?阿雪在你们手中,你们怕什么?这样做未免太小题大做。”
紫鹫冷笑道,“我只是不想步落红血的后尘,雪花刀法的惊天一击,很少有人能避得开,况且你的临死一击,一定惊天地泣鬼神。我想我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刘雪峰又举起手来,颤巍巍的手,这次的目标是自己的头颅。或许他死后,所有的秘密都将消失。他好像陷入无边的黑暗,找不到一星半点火光,一点出路都没有,因为所有的路都被敌人用利剑和阴谋封死。险恶的人心多想西域的大沙漠。绝望,就像体内的流毒迅速蔓延开来,吞噬了他整个人。
紫鹫突然说,“不是叫你自杀,是废武功,一条手臂就够了,尤其是那条能施展雪花刀法的手臂。你的头颅还要留着告诉我们楼兰宝刃的秘密呢。”
刘雪峰嘶吼道,“难道死都不能?”
紫鹫说,“不能,因为我还没同意。你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用不着急,况且你死,阿雪也得死。”
沉默,长久的沉默。
刘雪峰终于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牛皮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屋里的巨烛很大,也很亮。紫鹫能清楚的看到牛皮片上的黑色小字,他的手心竟然渗出汗水来。二十四道灵握剑的手也在流着汗水。他们的眼睛也同时露出贪婪的光芒。
谁见到天下最富有传奇色彩的秘宝不动心呢?除非他是木头人。
刘雪峰等的就是他们动心。心动的一瞬间,眼睛和手脚自然会慢下来,反应难免迟钝。就是这么眨眼都不到的心动时刻,刘雪峰突然暴起,装满剧毒的酒杯瞬间倾泻,天女散花般向二十四道灵飞溅过去。
在刘雪峰手里,哪怕柔弱无骨的水滴也能变成最锋利的杀人武器。飞溅的紫色水珠就是沾满剧毒的迅疾暗器,即使功夫了得的二十四道灵也不敢小觑。他们握着的阴寒利剑几乎同时暴闪,带起无限流光。可是水滴太小,而且实在太快,堵在门口的几位道灵还是难免中招。他们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狞恶恐怖。屋子根本没有余地腾挪,能避开“漫天花雨”的高明暗器功夫才叫有鬼。
堵门的道灵倒地的瞬间,刘雪峰飞鸿般掠出,脚步不停,直奔阿雪所在的春雷屋。可是,在穿过宽敞高大的门楣时,他就看到春雷屋的房门大开着,周围死一般寂静,连空气都凝固。
阿雪的屋子里果然空空如也。室内还是那么香,桌椅还是那么奢华,暖被还是那么温暖,可是佳人何处?
纵然在如此馨香暖和的屋子里,刘雪峰还是觉得掉进冰窟窿那么冰寒。他像疯子般冲出去,嘴角已咬出血来,指甲完全嵌进手掌里。此时二十四道灵已在门楣口一字排开,踏着八卦步,绝顶天下的无极剑阵一触即发。刚才受伤的三位仁兄脸色发紫,不过看来还是那么悍勇。显然这片刻功夫他们已服下解药。可能他们的手臂斩断,一样会如此视死如归吧。因为他们是骄傲的道灵,昆仑派的守护者。
紫鹫的脸色也发紫,并非中毒,而是被气的。是在气刘雪峰,还是气自己就不得而知了。他站在门头上挂着秋雨的屋前石阶上,两只雪白的拳头捏的很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刘雪峰赤红着眼,怒喝道,“阿雪在哪?说出来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不然要你看看血流成河是多么凄惨的场景。”
紫鹫脸色木然,淡淡说,“我们死,阿雪死。有种就试试。”
阿雪不能死,决不能。
刘雪峰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如画的长白山之巅,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白衣胜雪的少年拉着娇弱欲滴的少女,在落日的余晖里许下三生誓言。“阿雪,我一辈子也不让你受苦,绝不。”“峰哥,你真好。”于是,少女依偎在少年怀里,一起看着日落。雪山的日落是那么灿烂辉煌,没有一点忧伤。
刘雪峰突然软下来,倒在地上,嘴角吐出紫色的泡沫,抽搐着,痉挛着,“好,好……,我跟……跟你们……走。说……真的楼兰秘宝。”
紫鹫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好像他生下来就是这种笑容,因为这种笑容是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似乎,这位紫袍少年从未失败过。他只是笑着,没有动。不过门楣口的道灵动了,剑已入鞘,弥天的肃杀剑气也同时消隐。他们其中的两个道灵走过去架起近乎崩溃的刘雪峰往门口走去。架起刘雪峰之前,他们狠狠点了他八处大穴。昆仑派的点穴大法向来很高明。刘雪峰彻底软如死狗。
阿雪还在洞府里吗?
若是不在,去哪里了。
没有阿雪,刘雪峰就是死人,至少心死了。现在,他的心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