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澜:“见过刑罚吗?”
刑罚?陆湛想了想,“掌嘴和杖责算吗?”
“算。”叶惊澜点头,又问:“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越到后面母妃越是癫狂,稍有不顺就要打骂人,除了几个心腹,桃华殿伺候的宫女太监换了一波又一波,“见血,死人。”
叶惊澜:“怕不怕?”
陆湛想也不想的摇头,是真不怕,几乎在自己刚刚懂事的时候,母妃的恩宠就已渐少,性情也大改,冰冷的殿中从不少奴才们的痛呼,早已习以为常。
叶惊澜仔细审视陆湛的神情,见他情绪没有半分波动,眉眼淡淡,想来说的是真话,点头,起身,“那好,你跟我一起去前院,今天要处理一些人。”
处理二字带着森然的冷意。
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轻笑勾唇,“今天来的是老油条,这种人,讲道理没用,也无需证据,先把长歪了的骨头掰正了再说。”
做赌坊生意的,哪个是好人?都是刀尖舔血的,这种硬茬,你只有比他还硬比他还狠,才能彻底将人惩治服气。
看着叶惊澜唇边噙着的冷笑,陆湛已经猜到接下里会发生什么,平静起身,理了理衣摆的皱褶,和他一起去了前院。
今天蔷薇院的院门关了一上午,门前数个小厮牢牢守着,有人经过,恍惚听得里面似乎有痛苦的惨叫,一阵又一阵。
临近晌午,蔷薇院的大门才再度打开。
一群小厮在前厅忙活清理厅中的血迹,叶惊澜和陆湛站在廊下,叶惊澜几下将外袍脱了拿在手里,垂下的月白衣摆上染了几朵血色红梅,低头看着一脸平静的陆湛,揽着他的肩,“不错啊,是个小男子汉了。”
先前听他说不怕,只当他是胆子大。
但是胆子大和直观面对血腥是两码事。
他不仅从头看到尾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甚至还能条理清楚的指出那些人的谎言,好样的,不愧是我弟弟!
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陆湛脸有些红,抿着唇,笑的有些腼腆。
“不过有件事拜托你。”叶惊澜忽然想到一事,“别说漏嘴了。”
“我会保密的。”
陆湛以为是今天做的那些事要瞒着别人,知他理解错了,叶惊澜解释道:“不是瞒着别人,家里做这个生意的,有什么好瞒的,下人也都习惯了。”
笑容和熙。
“是别在软软面前说漏嘴了,她会怕。”
她么?
陆湛眨了眨眼,点头。
见他答应了,叶惊澜也不再言,眯眼仰头看着七月正午的烈阳,亮堂堂一片,天际云卷云舒,是个夏日好天气,想到顾软软就想到马上就要定亲,希望定亲那天也能朗日当空风清云朗,老一辈的都说定亲成亲时的日头好,以后的日子也会红红火火美满一生。
以前只当是笑言随意听过。
现在却是真心盼着定亲那日能有个好天气,让自己和软软日后的路和美顺遂。
叶惊澜看天,陆湛也学着他的动作仰着头看向天际,袖中手却悄悄碰了碰袖口暗袋,那里有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的,是自己给她的赔礼。
其实,就算没有马驹这事,也是自己错了。
只因她和母妃有些相似的行为就去迁怒,就算她们完全一样,自己也没有发脾气的资格,她和自己本不相识,如今又知道了,她和母妃完全不一样。
这事是自己错了,错了就得去道歉。
接下来的几天,陆湛和叶惊澜形影不离,叶惊澜做什么都带着他,越带越高兴。
小孩安静又聪明,不多问,也不怕事。
对于这个小尾巴,叶惊澜是越来越喜欢。
但陆湛心里有点不对劲了。
跟着叶惊澜,是为了跟着他学习人情处事没有错,但现在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给顾家姐姐道歉,自己和她没有多余的来往,她又在内院,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面,又碍于心里的不好意思,也不好叫人去请她来,因为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本来以为跟着叶惊澜很容易就能见到顾家姐姐,毕竟他们是未婚夫妇又情投意合。
就像母妃,和父皇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都陪在一侧,夜里相伴不提,白日里也会做些汤水去书房红袖添香,感情最浓时,一天要去好几次。
真的以为很容易就能见到顾家姐姐的。
结果呢?现在都四五天了,自己和他形影不离,愣是连顾家姐姐的影子都没瞧见。
实在静不下心,停了描贴的笔,无声抬眼看向上面的叶惊澜,他正端坐看着手里的账册,肩胛笔直成线,横眉微皱,认真而又严肃。
回想这几天,除了那日让自己别说漏嘴,好像就没听过他提过顾家姐姐?
他们感情真的好吗?
不是顾家姐姐一头热吗?
叶惊澜似有所觉抬眼,然后就见陆湛冷冷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瞧着,好像在看一个负心汉?叶惊澜一呆,凝神看去,陆湛已经低头继续描帖子,沉稳内敛,一如既往的安静。
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