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没能看出月神中了药,又岂能指望她替月神想到办法,回复到从前。
无奈,将那写有两人名字、墨迹还未干的纸胡乱揉成一团,丢进桌脚边的竹篓里。
“月神与这位澹台君言姑娘,只怕无缘。”
这句话刚刚出口,许闲月又紧接着说:“可那西岭千秋,更是不行!”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光是听在耳中,都能猜得出,说话之人是怎样恶狠狠的姿态。
“以后……”许闲月终于用心地替月神考虑起终身大事,“就娶一位小户人家的女子,左右咱们月神庄,不需要借谁的势,更不需要与谁相牵。只盼他们小夫妻,和睦共处,举案齐眉……”
这些话,说来容易,可真正要做起来,却又不知何等艰难。
月神长大了,许闲月以前不知道,月神会将她所说的话谨记在心里,偏偏许多言语比刀刃更锋利,而今懂了,再不敢轻易说话,令他生出更多烦愁杂绪。月神也从来乖巧,可这乖巧之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而今,她再不敢轻易去为他做出决定,更改他的命运。
于是,若是将来月神不愿,她却不敢想,自己该如何劝慰才好。
总不能逼迫,绝不该逼迫,月神,是妹妹的儿子啊!
“你且去吧,防着些西岭千秋,我怕那人对月神……至于那位澹台君言,且随缘吧……但钟离雪颜,若是有时间,你且与月神聊聊,我知你在月神心中,总归是不同的。他许多事不懂,或许你点了,他就通透了。倘若成行,也算得上美满,她是知道月神的……”
许闲月的话说的不甚明朗,沐清听得懂。
沐清想,月神与自己的亲生儿女,也没有太多不同了。
他将半生心血,都放在月神身上,自然期盼,月神余生欢喜。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的父亲多年前就死了。”
“我的母亲,到死都在傻傻的等着父亲来接他。”
“我们兄妹二人,往日没有父亲,以后也不会有!”
沐炎凉与沐艺可,那是他一双儿女的名字,那一回在昙华,他已经寻到了他们踪迹,还亲眼见到了他们,可是……
明明选择了姓沐,却不愿承认他的身份,沐清问为什么,那一双儿女只说,这是母亲取的名字,不敢轻易更改,但此生,绝不做沐家人!
在沐炎凉与沐艺可面前,沐清徒有血脉亲缘,可不受他们半分待见,甚至全然没有说话的资格。他自知负疚二人,遭受何等待遇都不曾抱怨。只是,他还有月神要照顾,纵然有心补偿,却也不得不暂时离开他们。
后来,月神与他许下三年之约,他仿佛终于看见未来生活一丝值得期盼的曙光。
而今,说到月神。
此生牵挂之一,便是月神,若能帮助月神,寻得相伴一生的两人,那他就能毫无顾忌地离开。
然后,去到那一对兄妹身旁,哪怕穷极此生,也要,求得他们原谅。
然后,在油尽灯枯之日,与那位早已逝去的女子合葬,祈求来生与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