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洪琪穿着一身锦衣华裘,扮作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出现在了三贵街的玉带桥上。
三贵街上的人三六九等,洪琪身子孱弱、五官稚嫩,打眼看上去,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至于这么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少爷,为什么会以如此落魄的姿态,出现在与他身份极不相称的三贵街上?
世人常道,束发之年,心性难定,最易为那些野花野草迷乱心志。
当时抚掌倚斜桥,满楼春衫红袖招。
此身醉入花丛宿,轻掷千金买一笑。
玉带桥修建在一条长长的绫江上,绫水清澈,红鱼游窜,真如一条绝美的绸带。
与这圣洁的绫水极不相称的,是玉带桥两旁充满了铜臭、欲望与浑噩的人间烟火。
左边是九隆赌坊,右边是叙情小筑,再靠左一点,是一家挂着“令狐解梦”牌匾的算命馆,再靠右一点,是夜夜笙歌、红袖招招的红云轩。
叙情小筑里养着十几个知书识字、作诗作画的小姐,用二十世纪的话来说,就是一帮女文青。
姿容跟气质,都比隔壁无双城六朝楼里的仙子们要略逊一筹,但俗礼可一点都不少。
要见小姐,先比诗,再看茶,才情不过关的,直接不见,面相粗鄙的,您也请回吧。
不少花间闲人、富绅贵子,在六朝楼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便来到叙情小筑里试运气。
小姐们眼高于顶,这么大的排场,却不见蛮人来闹场子,为啥?
因为叙情小筑除了住着小姐,跟伺候她们的老妈子,还有几百号壮实的保镖。
那些个壮汉凶神恶煞,武艺高强,背后还有强大的江湖帮派撑腰,哪个不要命了敢乱来?
相比之下,红云轩的姑娘们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客官,想来点儿什么?带银子没?好嘞!”
洪琪倚在桥头,呆呆地望向叙情小筑,束发冠子歪挂在脑袋上,一看就是为了相中的小姐花光了银子,却连小姐的一根儿小指都没碰上一下,一脸的生无可恋,甚是凄然。
洪琪的目光是呆滞的,似是戴了假眼一般,但他的余光可没闲着。
五十米外的三洞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临近晌午,三洞桥两侧突然多了两堆人,身穿着刑天门的锤子战袍,再明显不过。
洪琪心是跳的,脸是木的,数了数,总共二、三十个人吧。
数量拿捏之恰当,不多,也不少,鹰盟的人不会在意这些个小喽啰。
带头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中年男子,他的服色与旁人不同,是贵气逼人的紫金色。
这个人洪琪有印象,他叫邢山虎,是刑问天的第二个儿子,也是邢云的孪生弟弟。
两天的时间,洪琪闷在魁星阁里,恶补了一切有关刑天门的卷宗,对邢山虎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他跟一般的公子哥儿不同,没养成那些个欺男霸女的恶习,反而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只是头脑略嫌简单,尔虞我诈玩不转,还常常惹他老爹生气。
武功练的也不错,在江湖上算是个二流高手吧,可惜了,偏偏是刑问天的儿子。
跟在邢山虎身边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袍男子,可就难对付多了。
他叫魏岳,人称魏狐狸,是刑府上的师爷,被刑问天尊称为智囊先生。
这些年来,刑天门陆续吞并了不少颇有实力的二、三流帮派,都是他在幕后筹划的。
也是因为他的存在,短短两年间,刑天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就从坤字位上升到了乾字位。
刑天门里,邢山虎跟魏岳都是轻易不露面的大人物,这次,竟然一起来了。
看的出来,刑问天的确很看重他那个便宜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