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
他们避开大厅中拥挤的人群,坐着工作人员的专用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十二楼。
这里显然已经被人清过场,除了几名奔走的医护人员,走廊上再看不到其他闲杂人等。
冯康在前面领路,一边向贺飞章解释:“十二楼一般都是安排一些身份特殊的病人入住,不过自从陈队长住进来之后,整层楼就不再接受别的患者了,所以这里看着没什么人。”
贺飞章的目光从几名医生身上滑过,随口道:“陈队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冯康立刻道:“恢复得特别好,能吃能睡,医生说照这个速度,指不定过两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贺飞章不置可否,不太信他这话,不过还是跟着他踱到走廊尽头,拐个弯来到一处病房门前。
此处有四名刑警在门外把守,贺飞章装作不经意的扭头,果然看到墙壁上有监控器正对着这里,也不知是怕异种前来灭口,还是怕陈晟睿会做出什么危及性命的举动。
冯康上前与四名把门的警官小声说话,刑警们目光锐利地打量一遍来者,片刻后冯康转过身来,殷勤地招呼贺飞章等人进了病房。
走廊上的气氛虽然凝重又严肃,唬得人大气都不敢出,但病房里却相对轻松了许多。
甫一进门,贺飞章便看到靠坐在床上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岁出头,面容英俊且目光坚毅,只是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左手和两条腿都打着石膏,身上也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看起来真是相当凄惨。
扮相虽然不怎么好,但这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浑身却透着一股常人无法比拟的气质,端的是一派渊渟岳峙,着实使人过目难忘。
这便是z市的上一任寄生兽负责人,陈晟睿了。
一群人推门而入,陈晟睿似有所感,立刻扭过头来,目光笔直的穿过众人,投向冯康身后的贺飞章。
贺飞章毫不胆怯,他抬头挺胸,与陈晟睿的目光对个正着,两人视线相撞,索性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了对方。
见此,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安静的等待这两位z市负责人的初次交锋。
半晌,两人各自移开视线,陈晟睿首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贺先生,您好,我是陈晟睿。”
贺飞章越过冯康,走到病床前站定,对着陈晟睿伸出右手:“您好,我是贺飞章。”
陈晟睿看着那只手,沉默地与之交握,再沉默着松开。
身后的冯康已经搬来一把靠背椅,殷勤地放在贺飞章身后,然后他转身冲属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张罗着端茶倒水,将客人照顾得简直是无微不至。
贺飞章随意一摆手,示意尧泰初三人自己找地方安顿一下,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道:“陈队恢复得怎么样?”
他这副驾轻就熟的做派,没有半点儿身为大学生,猛然见到大人物时的紧张无措和稚嫩感,瞬间稳住了病房内其他人的心神。
这份洒然自若的表现,却是从周放那里学来的。
陈晟睿表情一缓,半晌才道:“比昨天好些,脑子里有点儿乱,说话可能会慢一些,见谅。”
“快别这么说,你刚醒过来,我就贸然打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贺飞章谨慎地措辞道:“这次前来,也是想问一问您,关于出事前的那场事故。”
陈晟睿点点头,自嘲道:“你刚上任就接手到这么个烂摊子,我真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一定配合问话。”
贺飞章仔细观察陈晟睿,发现他果然意志消沉,虽然术后恢复做得还不错,但从他暗沉的双眸中,还是能看出一些悲观情绪。
他不欲多生事端,干脆开门见山道:“出事之前,你们在进行什么任务?”
身后,冯康和几名助手已经悄然退出病房,只留下尧泰初三人坐在门边的凳子上,轻手轻脚掏出笔记本做记录。
陈晟睿道:“那天是9月16日,我们刚刚确认了一只异种的身份,对它进行秘密逮捕,并派车送往隔壁省的ao分部。”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我想你应该知道了,z市的分部在7月份的时候,被认为摧毁了。”
贺飞章点点头:“那么,被押运异种的身份是?”
“一只雄性黑孔雀,危险程度,当时是暂定为c级。”陈晟睿回忆了一下,慢慢道:“宿主是严京大学研二的一位学生,之前也只是嫌疑目标,那天下午的时候,他的行为开始变得异常。半个小时之后,监控人员的探测仪开始有了反应。”
贺飞章恍然:“他没有挨过寄生兽的融合期。”
“是的。”陈晟睿道:“我们接到了逮捕命令,逮捕过程很顺利,小队中除了我还有五名刑警,以及一名司机,都是普通人。我们在出省后,押运车开上了盘山公路,事故就发生在那里。”
贺飞章默默听着,待他讲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你们的任务,知道的人多吗?”
陈晟睿看着他,了然道:“我也怀疑过……”
他突然闭了嘴,警惕地瞟了一眼墙角闪着红灯的监控器,以及贺飞章身后的三位军校生。
而后,陈晟睿慢慢道:“抱歉,我不清楚。”
他的表现,完全就是在怀疑军部内部可能有内奸。
贺飞章点到为止,若无其事地换了一个话题:“那说一下遇袭的事吧。”
陈晟睿很自然地跟着他转移了话题,两人说了一下遇袭前的情况,转而又针对几只异种讨论了起来。
陈晟睿道:“我亲眼见到的有三只,分别是金环胡峰、水蛭和一种犬科动物,这三只当时都找到了宿主,已经是异种了。”
贺飞章:“等等,难道还有你没见到的?”
陈晟睿:“是的,我当时还听到了狮吼声,但是没看见对方的踪影。但我想,除了这几只,说不定还有别的,那种动静不大的异种。”
金环胡峰,狮子,狗和水蛭,说不定还有其他异种。
贺飞章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刑警队员和异种小队的战斗力,不禁对陈晟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与敬意。
陈晟睿这边,加上他就七个拿着枪的普通人,对面却有四只以上的寄生兽,两边武力值严重不符,这特么还怎么玩儿?
就算是贺飞章自己,对上这么多异种,也只能感到一阵阵的蛋疼。
病床上的陈晟睿没有详细说明战斗过程,只是平静地阐述了一下他遇到的几只异种:“金环胡峰和水蛭这两种,我能说的这么肯定,是因为它们当时召唤了很多同类过来。那只水蛭是直接在宿主体内产了卵,当时从它嘴里爬出来好多小号的水蛭,现在想想,大概也有一百来条吧。”
“至于金环胡峰,我猜有八成的可能,这是一只蜂王。它在战斗中惯于召唤工蜂进行攻击,而自己却喜欢藏在蜂群后面,这种行为,和工蜂护卫蜂王的表现很像。”陈晟睿一边回忆,一边道:“最后一只大概是土狗,它的宿主四肢着地,模仿犬类进行攻击,具体品种我看不出来。它的攻击力不强,是三只中实力最弱的。”
陈晟睿是个普通人,感受不到异种的气场,也看不出寄生兽的体态,能看出这么多,全凭他出色的个人战斗经验。
贺飞章认真听他讲完,感觉如果是自己对上这几只,想要安然脱身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如果想将它们活捉,可能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然,如果是要全部击毙,那就另当别论了,总之,危险性不算大。
他沉吟半晌,慢慢道:“陈队,你认为,这些异种带走了被押运的同伴后,会去哪里呢?”
陈晟睿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两种可能。可能性一,它们归属于一个隐秘的组织,事情干完了,就立刻返回,并且可以躲藏在那里,无声无息的隐匿起来。可能性二,这次的事件是异种们的自发性行为,纯粹是为了解救同类。”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它们可能已经被隐秘的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只有挖到这个组织,才能逮住它们。”陈晟睿继续道:“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它们很有可能,会选择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作为老巢,以躲避我们的追捕。”
贺飞章抱着双臂,一边听他分析,一边兀自思索起来。
他喃喃道:“假设第一种可能性成立,如果真有什么组织,那我首先想到的,肯定是cte。”
陈晟睿接着他的话,继续说:“假设第二种可能性成立,那么,什么地方是警方不容易搜索的?”
贺飞章和他对视一眼,沉声道:“听说你们走的是环山公路?”
陈晟睿嘴角轻轻勾起:“那周围五公里以内没有村庄,全是山林,沿着公路再走两公里,倒是有座山,里面是尚在翻修的陵园。”
如此说来,两种情况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