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岁的秀气青年正端着簸箕扬米去糠,那几只小鸡就围在青年脚下,争相抢食着从簸箕中扬出来的米糠,而刚才发声的便是那名秀气青年,也就是赵彦的三叔赵全。
“老三,这是你找人新盖的?看着还行,比原来地头那儿的茅草屋强多了。”赵信见到赵全很高兴,不过他也没忘了刘吉,又继续对赵全说道:“你先去弄点清水来,好让这位刘公子和他的书童解解渴。”
赵全答应一声,转身进屋舀水去了,赵信则担当起主人的角色,引着刘吉主仆二人进了院子,随后找了几个马扎放在院中阴凉处,招呼着几个人坐了下来。
赵全端着两碗水从屋中出来,一边将水递给刘吉和他的书童,一边对赵彦道:“小郎,你要是渴自己进屋去喝水,别和三叔客气。”
赵彦笑了笑,倒是没有急着进屋去喝水解渴,而且问道:“三叔,我三婶和小妮儿呢,怎么不见她们?”
赵全闻言笑道:“你三婶带着小妮儿回娘家了,估摸着下午才能回来。”
一旁的刘吉一口气饮完了碗中水,不由感叹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好水啊,甘甜清冽,回味悠长,若是用来酿酒,必然不逊色于那些名泉之水。”
动不动就吟诗,好酸啊!赵彦撇了撇嘴,算是暂时对刘吉失去了兴趣。
赵全见刘吉穿着考究,出口不凡,想必最起码也是个秀才公,顿时便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不过就是野地里打出来的井水,可当不得秀才公如此夸赞。”
刘吉的小书童闻言笑道:“这位大叔你可是说错了,我家公子不是秀才,是举人哩。”
“哎呀呀……”小书童话音刚落,不仅赵全大吃一惊,就连赵信也吃惊的站了起来。
“原来是举人老爷,小的哪里敢和举人老爷平起平坐。”赵信手足无措的看着刘吉,他见刘吉与陈秀才认识,又见他年纪轻轻,只当他最多是个秀才,哪里想到这位刘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然中举。
士农工商,自古读书人的社会地位就很高,虽然如今有穷秀才富举人之说,但是对于乡下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穷秀才已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不仅免徭役,就算见了县太爷也不用下跪,在乡下更是拥有不下于宗族长老的权威,不过也就仅止于此,秀才在乡民们眼中也就与里长相当。
举人则更进一步,除了拥有见官不跪、不用纳税、免丁役等福利之外,还已经有了可以当官的资格,在一县之地,更是可以和县官平起平坐,地位上相差不多,所以听到刘吉是举人,赵信才会如此惊慌。
院子里最淡定的,除了刘吉和他的书童之外,便是赵彦了,不过赵彦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不太了解举人在明代的社会地位,而且刘吉如今也只是个喜欢吟诗作赋的小才子,而非几十年之后的内阁大学士,所以赵彦并未对其有多重视,不过赵信却怕赵彦冲撞了举人老爷惹下祸事,遂暗地里冲他打手势,让他站起来。
赵彦无奈,只得慢吞吞的站起身,随后暗地里狠狠的瞪了刘吉的那名小书童一眼。
刘吉站起身苦笑道:“各位不必如此,在下今日只不过是一名踏青而来的普通书生而已。罢了,在下留在此地也只会徒增烦恼,还是就此告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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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刘吉出现的突然,走的也很突兀,等送走了刘吉主仆二人之后,赵全这才向赵信问道:“二哥,你和小郎刚去镇上没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赵信拍了拍赵全的肩膀,笑道:“老三,小郎和镇上的王员外一起开了一个作坊,这次回桃村来是想招些雇工。”
“小郎和王员外?”赵全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
赵彦此时插话道:“三叔,你若是想去的话,一个月我给你五百文工钱,管吃管住。等你熟悉了作坊里的事务,可以帮着我爹管理作坊里的杂务,到时候工钱还可以再涨,这比你在家种地可轻省多了。”
赵全性情颇似赵信,稳重有担当,不过也不缺乏年轻人的活力,只是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二十多年一直都在桃村这一亩三分地附近转悠,还需要多锻炼锻炼才行。
“小郎,你说的是真的?”赵全得到赵彦肯定的答复后,却略有些忧愁的说道:“三叔倒是想去,不过到时家里便只剩你三婶和小妮儿,我有些放心不下,要不等下午你三婶回来了,我和她商量商量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