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语行事谨慎,对主子向来忠心,非她本意做的事,必是有人授意了的。你可别以为有的人对你们好,就会一辈子对你们好,那是因为没有利害冲突。”
重敏一面抽泣,一面听着,她不知道重萱怀了什么心思,但对春语的认罪是怀着疑问的。饶是她也看得出,春语必是在维护别人。
“我就直说了吧。重锦如今被退了婚,她做不成邵府的大奶奶了。嫁不得斯云表哥那么好的人了,你以为她恨不恨?害她变成这样的人是谁?是你屋子里的丫鬟轻罗啊!”重萱越说越起劲,“轻罗那日所言,自然是她自己的意思,与你无关,但谁知道?重锦会这样想吗?她只会想她素来对你们这么好,可你的轻罗却如此待她。她如何能不恨?”
重敏听着这一番话,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重锦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重贞问她喜欢不喜欢邵斯云,重锦直言不讳地回答了“喜欢”。若非是极喜欢的人,又怎么肯那么干脆毫不掩饰地说出口。
如此,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会让人变得疯狂……
“况且,她如今变得那么贪财,你娘又总是病着,为了全了她的名声,她得花多少银子给你们治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毒死你娘也便罢了。她自是有春语为她顶罪,一个丫鬟而已,没了也就没了,你呢,你的亲娘就这样去了。”重萱停顿了一下,抚了抚林姨娘的棺椁,慢悠悠道:“你难道就不恨?”
听完这一番话,重敏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埋头大哭不止。
曾经林姨娘和重锦是她在这府里仅有的倚靠,如今林姨娘去了,重锦又变成了仇人,她霎时尽数失去了依靠,整个世界已是天翻地覆,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她的灵魂竟无处安放。
人心起了贪欲,欲壑便难填。重萱一再陷害重锦成功,一颗心早已被复仇的甜果裹挟了。
春语受的罪并不能让她满意,重锦还在祠堂里好好的。她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将他们变成匕首,一把一把地插入重锦的心。她挑起重敏与重锦的矛盾,就是想把重敏拉到自己的身边,把她变成自己对付重锦的利器。
重敏虽然性子懦弱,但素来与重锦走得近。越是亲近之人冷不丁的背叛,就越是叫人难以防备。
见重敏这好骗的终于上当了,重萱很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为你娘报仇吧。”
重萱走后,婆子们复又进了屋。待入殓妥当后,下人们去回禀姜氏,询问出殡之日。
姜氏翻了翻黄历,一看今日正宜入土,便道:“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日就埋了罢。”
堂堂侯门丧事,办的比街上买颗白菜还要随意,入殓、出殡、下葬等旁人要花费十数日甚至数十日的流程,均挤在一日之内完成,重府送的仿佛不是亲人,而是瘟神。
一切准备妥当后,林姨娘的棺材便打南面角门而出,上了路。林姨娘膝下无子,是不能入重家族墓的,只能择一块单独的地给葬了。旁人入葬,都得先请了堪舆,对下葬之地堪一堪风水。
姜氏这回连请堪舆的钱都省了,只在印象中重家的地里择了一块偏僻的,便命人把棺材抬去了。为做些表面功夫,倒是也请了送葬的哀乐,只是这些人吹打得也不尽心,一张张脸哭得像笑一样难看。
这个时候,老太太还在屋里歇着,不知道林姨娘的棺木已经走了。她知道重锦与林姨娘素来亲近,不忍叫重锦错过了林姨娘的后事,虽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同重锦说退婚的事,还是差人将重锦打祠堂放了出来。同时交待下去,谁也不能与重锦说起退婚之事。
一个林姨娘去世已足叫重锦伤心的了,若再多一桩退婚……
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秋思立刻到祠堂寻了重锦。重锦乍见她还有些高兴,张嘴便问:“可是老太太终于心软了,将我放出来了?怎么不见春语?”
秋思因春语之事心中还难过万分,只是在重锦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视线只好转向了别处,道:“姑娘先回屋吧。”
重锦看出了些不寻常,追问:“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秋思摇摇头,不肯说话,只埋头就在前面走。春语挨了三十板子被赶出了府,林姨娘死了,邵家又退了婚,一连三个大坎摆在重锦的面前,她真的不知如何开口,不知从哪说起。她是个丫鬟,性子软弱,惯来是躲在春语身后,听主意的那个。如今春语不在了,她虽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坚强起来,可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她特别想哭,又强忍着不许自己掉泪。
重锦心头此时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紧跟上了秋思的步伐。
等回到屋里,秋思取出一身素服,“姑娘快换上吧,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为何要换这素服,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重锦急得摇晃着秋思的双肩,“春语那丫头又到哪里去了?你快说啊。”
秋思这时再也忍不住,心里头筑起的堤坝仿佛突然塌了,眼泪汹涌道:“姑娘……林姨娘她,去了。如今已是入了殓就要出殡了,姑娘快换了衣裳,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重锦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中仿佛有座冰山忽然倒塌。
“林姨娘……去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秋思,目光怔忪。
秋思哆哆嗦嗦地替她换素服,系腰带,一张小脸哭着道,“昨日夜里突然就没了。老太太让大太太操持丧事,只大太太也不怎么上心,今日就入了殓,马上就要出殡下葬了……”
重锦回过神来,来不及穿好衣裳,慌忙拔腿就冲出了门,秋思在后面抹着眼泪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