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没什么。”
戏里有个面目清秀的武生,重萱看着想到了韩离,便小声说了韩离到重府做客的事。沈安姝本是懒得听两人说的话,乍听得“韩离”两个字,两只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
重萱说:“就是七夕那日弹琴的那个,我二哥邀请他到家中小住。离近了看,倒比那晚见时还要俊些……”
“光天化日这般谈论男子,你好不知羞。”沈宁姝一点不客气地奚落她。
她摇着沈宁姝的手臂,“好姐姐,是同你我才这样说的。”
沈安姝隔着沈宁姝,忍不住探过头来问:“他到你们家住多久?”
“不知道。只才来了两日,兴许还得住一阵子的。”
沈安姝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明日就到重府找重萱玩去。
上次在沈府,韩离临走前的眼神她还没有忘,就是不知道,这个韩离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
戏唱了一半,重锦就坐不住了。
她寻了个赏花的借口离了水榭,打算循着打小熟悉的路径,偷偷溜到邵斯云的院子里。
她只是想看他一眼。看一眼就走。
走到穿堂,重锦遇到了新人宋唯。宋唯生得纤瘦,五官很是精致玲珑,眉眼乍看之下还与重锦有三分相似。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莺鸟纹绫罗裙,看织法就知道那料子是织造局的贡品,寻常人见着一寸都难得,更何况是做了这一身叠沙的式样。
看来那位盐运使很是疼爱他的养女。
宋唯见了重锦,很是客气地与她打了个招呼。重锦走近了,回了个笑,问:“那边有戏看,你怎么倒坐在这里。”
“不瞒姑娘,我有哮症,方才有些不适,便到此处来休息一会。”
“那要请大夫来瞧瞧么?”
宋唯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重锦点了点头,忽然记起什么,便从身上解下一个小药包,“这是我姨娘给我的。她也有些咳喘之症,犯病时闻一闻这药包会好一些。她怕我与她走得近,便给了我这药包预防着。你拿着吧。”
宋唯感激地接过药包,“谢谢姑娘,我的药包今日正巧忘了带了。见大家都在兴头上,我也不便请辞。”
“没什么的。”
“姑娘人真好。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个养女,姑娘们兴许瞧不上我。”
“姑娘不必这样想。既到了这里来,你与我们一样都是客,并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你既是养女,尚能参加侯府的雅集,大家可不就更不敢瞧不起你了。你说是不是?”
宋唯也笑笑,“姑娘人好,也很会安慰人。”
重锦惦记着邵斯云,不欲多说,便道:“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叙。”
“好。”
别过宋唯,重锦很快来到了邵斯云的院子外。
进还是不进,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地推开了院门。还没走到邵斯云的屋外,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了邵玠的声音。
邵玠说:“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邵斯云的屋里,夜合依旧开得很灿烂,只邵玠的话与这晴好的天气有些格格不入。
“儿子不知哪里惹父亲生气了。”邵斯云清润的声音响起。
“如今离会试已不足六个月,你竟还有功夫在做这些劳什子玩意,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成日来做这些玩意的不成!”邵玠有些不耐烦,猛地抓起他做核雕的刻刀,摔到了地上。
邵斯云垂眸,“儿子今日早起已习过一遍书,正好有些乏了才做这个来解会乏。”
他自幼阅书无数,人又聪明,旁人还在苦读的四书五经他早已烂熟于心。他想在会试考个好的名次,但不想做个书呆子,他有他自己习学的方式。
他也想有自己生活的方式。
就像他手下的核雕,他想把它雕成什么样子,它就会是什么样子,不必依着谁的心意,不必顾及所有人的感受。
就像高几上那盆夜合,想在白天开花,就可以在白天开花,想在夜间闭合,就可以在夜间闭合,不必勉强自己面对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邵玠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把你养这么大,只是不想叫你母亲伤心,但我不想养一个不听话的人。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养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