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间,西里尔照例抽出一本语法有关的书,静静地阅读起来。
和大部分因家境贫困而选择足球的少年们一样,西里尔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选择了退学――十三岁那年收到的来自波尔图青训营的邀请,让他选择了一条与原本的构想中截然不同的生活。
西里尔从未后悔当初的决定,从一开始就不。
家中的经济状况一直称不上好,日常来源全靠母亲一人撑着,不是不能上学,而是在交纳了学杂费之后,家中的日常资金就会大幅度缩水。母亲从不在衣食住行上委屈他,却常常偷偷的委屈自己――西里尔在家时三餐倒还正常,可一旦他去学校,沈微便会换上廉价难吃的食物,只求果腹。
西里尔曾无意中翻出了沈微年轻时的照片――乌发如瀑,纤纤十指似葱白,肌肤白皙如蓝天上的绵绵白云,精致的淡蓝旗袍衬出她诱人的曲线,细腻的脖颈上是优雅美丽的面容,仿佛是森林中走出的精灵。
可如今的沈微,一双白皙的手早已生满大茧,水嫩的肌肤亦染上了岁月的纹路,一想到这里,西里尔就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他不讨厌如今的生活,尽管贫穷,但温暖的家庭和友善的邻居足以弥补单纯物质上的不足。
可他厌恶这个糟糕的,鱼龙混杂的环境,厌恶那些无恶不作对母亲抱着恶心念头的混混,厌恶使母亲沦落到这样环境的自己。
如果足球可以改变这一切,他愿意为此倾尽全力。
“西里尔,我可以进来吗?”沈微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西里尔回过神,“没问题。”
沈微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她把牛奶递给西里尔,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温声聊起日常的话题来。
“妮雅今天又送了一些药水过来。说是我们平时的小伤能用上。你说我们回些什么给他比较好呢?”
妮雅是住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位药店员工,常常隔三差五送些伤药过来。
“要不我们做些甜点回礼吧,”西里尔想了想,道:“我记得妮雅姐姐喜欢这些。”
“也好,正好明天是周末,可以请她来喝下午茶。”
“妈妈你准备好材料就行――甜点还是我来做吧,”西里尔有点嫌弃的撇撇嘴,不客气的指出:“上次桑迪叔叔就抱怨过你的怪味饼干了。”
沈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得不说,在厨艺方面,她实在不及厨艺能力max的西里尔:“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里,西里尔已经喝完了牛奶,重新投入到了书本之中。
沈微也渐渐没了声音,她没有打扰儿子的学习,自己取了些布料,垂头做起刺绣来。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话,静静的做着各自的事情。
狭小却明净的房间里,容颜精致的少年神色专注的凝视着桌面上摊开的课本,一手握着笔端,不时在纸上写着些什么,乳白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打在那张认真的面孔上,有种宁静又柔和的美。
无意中瞥见这一幕,沈微一下晃了神。
“真难相信西里尔竟然是一个足球运动员——不,我不是怀疑他的能力,身体清瘦一点也不代表他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球员,我是说,比起运动员什么的,他更适合站在某个校园里,在礼堂上谈笑风生,或者就是在图书室里看看书什么的。”
昔日邻居的闲语突兀的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沈微垂了垂眸,心绪一时复杂起来,她看着埋头苦读的儿子,闭了闭眼,轻声道:“西里尔,你喜欢足球吗?”
“……妈妈?”西里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迟疑的叫了一声。
沈微没有说话。
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下午,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收到波尔图青训营的学徒合同,还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少年脸上的复杂神情。
庆幸,喜悦,以及遗憾。
那是沈微最后一次从西里尔的情绪中意识到,也许西里尔对于足球本身,并没有那么热衷这件事。
他本该像一个正常的葡萄牙少年一样,按部就班的学习,玩耍,偶尔在某个假期里约上三五个好友踢一场轻松惬意的街头足球,而不是为了一场场职业比赛,为了生活,将自己接近一半的生命全部奉献给足球。
“西里尔,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学校?”沈微最终还是轻声问道。
西里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出于某种自小养成的察言观色的本能,他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而这一层含义,连他自己也很难给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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