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看着威尔逐渐放空的眼神,收敛了话语里的诱惑和陷井,又和威尔谈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他发现威尔在中途偷偷看了四次手表。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汉尼拔问。
“我?”威尔想了想,“我会把天使制造者的案子作为一个课堂案例,这让我有足够多的课件要写,不过杰克暂时还没有给我新的案子,我有一些时间。”
汉尼拔轻微摇了摇头,“我是指你在今天的治疗结束后有什么计划,你看了几次表,你平时没有这个习惯。”
威尔听见汉尼拔对自己习惯的了解,眨了眨眼睛,又把视线挪开,把头偏向一侧,“阿拉娜允许我去看望阿比盖尔。”
“你之前也常去。”话中之意即是威尔平时不会如此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焦虑。
“慕柯也要去,实际上,阿比盖尔想要见的是慕柯。”
汉尼拔在威尔提着他常用的帆布包走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把慕柯和安全感联系在一起让汉尼拔觉得有趣,汉尼拔从慕柯的身上发现了一种毫无疑问的冷漠,对所有人,所有事,包括他自己,就像是活在永恒世界中的神明。
但其中又存在着一种打破冷漠的欲望,一种尚未找到要诀的生命力,仿佛一潭死水中露出了一块石头。它起了一些作用,但不完全,只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常人。
汉尼拔认为再慕柯尚未开始这个打破冷漠的过程之前,他是一个绝佳的研究感情缺失的模版。但是现在汉尼拔看见的是一只作好了蛹,酶与细胞的吞噬作用和自溶解离的组织解离进行到了一半,成虫的组织发生也进行到了一半的未来的蝴蝶。
那些解离后溶于血液的物质多半成为组建新器官、新组织的营养物质。慕柯有自己的想法,但也被他的导师影响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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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的摩,避风港精神疗养院
阿拉娜走在最前面,穿过花园中的一条通向建筑内部的走廊,走廊看起来很旧,攀缘的常绿叶片从边角垂挂下来,缠绕着带有灰色水迹的石柱。种在走廊两侧的灌木在冬风下挂上了枯叶,有一些雪沿着叶脉堆在枯叶的中央。
慕柯和威尔一齐跟在阿拉娜身后,站在同一条线上,但威尔似乎有意和慕柯拉开一定的又绝不会远到无法听清耳语的距离。
慕柯看了威尔一眼,在上一次见到威尔时,慕柯没有像在新泽西州被威尔撞见和獬豸残魂打斗时那样删去威尔的记忆,如果说一次灵魂出窍看见慕柯隐匿的身形是可能发生的事,那么很快又第二次看破慕柯的隐匿之术,而且威尔还是处在灵魂归位的正常状态下,慕柯就不得不对此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他去触碰威尔的脸却不是因为好奇。他只是...想这么做,他在那一刻极度地想要触碰威尔的留着胡渣的脸颊,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而当威尔抬起手抓住慕柯的手掌时,威尔滚烫的指尖让慕柯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欢欣。
欢欣?慕柯把这个词汇放在舌尖转了几圈,似乎没有用错。
如果不是本该消失的布迪什又再次出现在慕柯和威尔两人的视野中,慕柯觉得他接下来可能会.......
他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他看到过很多模版,口述、现实、话本、戏剧......但它们在慕柯的认识中不具有参考价值。
不要说什么命运女神、不要说什么命运天使,也不要说什么司命册天官书生死簿,就连天道之大,都没有一个属于慕柯的命轨。
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缘起,也没有缘灭。即使他举剑灭世,天雷也劈不到他的头上来。
他的力量中参杂着天道本源的一丝,与大道三千比起来,或许不足一厘,但这始终是不同于人类或是天道一神之下所有造物的力量。
他的路只由他自己决定。
不过至少到现在,他的旧事都还在人类划定的正常范围内。可没有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
威尔啊,威尔。慕柯在心里默念道。
威尔注意到了慕柯的目光,迎了上去,“怎么了?”
“我想你该给你的狗狗们剪指甲了。”
威尔顺着慕柯的目光摸了摸毛衣的肩线,那里有一道发毛的裂痕,他有些局促地拢了拢衣领,“我会的。”
慕柯觉得话里的逻辑没有问题,但他确实感觉到了这句话让气氛不太对劲。管他的。
走在前面的阿拉娜表情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轻咳了一声,给两人指示上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