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政令虽然使得民间怨声载道,也使得赵河自己饱受诟病,却也将各地的青壮从土地上抽调出来,使其受到国家和朝廷的统一辖制,血腥残忍但却行之有效,终是规避了洛西之乱的再次重演。
但这样的政令也使得成国朝廷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给继任者埋下了祸根。
而这样的脏活儿,欧阳也不想再干第二次了,即便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也不行!
“总而言之,这种比纸上谈兵更坑人的国策是绝对不能推行的。”欧阳沉声说道,“生孩子这种事,原本就不应该由皇帝来管,那是老天爷的活儿!跟老天爷抢活干,那是要遭报应的!再说,朝堂上的那些蠢货就只想着生,却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之后还需要养的——当然了,那些家伙大概也没几个是养过孩子的,不知道也是正常。”
“重檐说错了。”戚云恒轻咳一声,“除了朱边,其他人都是有儿有女,子孙满堂。”
“有儿有女和养过孩子可不是一回事。你得知道,生孩子的是孩子他娘,养孩子的是奴婢和奶娘,至于他们自己,可曾喂过一次,带过一天?”欧阳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可以随便找人去问,看这些官员中有几个知道自家的孩子一顿饭能吃掉几两米,做一件衣裳又需要多少尺布!”
“不用问了。”戚云恒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朕就不知道。”
受到这个话题的影响,戚云恒和欧阳的心境虽不相同,心情却都有一些低落。
戚云恒也没了带欧阳去泰华宫玩乐的兴致,直接在夏宫这边洗漱歇息。
两人躺到床上,欧阳才想起自己今天为何没去大朝会,随口问道:“今天的大朝会闹的是这个,没因为王太傅的事吵架?”
“没有。”戚云恒道,“许是王绩那老货终于想通了,或是被什么人给点醒,终于发现以他如今的身份,本就不适合当什么太傅,教什么皇子。”
王绩的亲孙女可是当今皇后。皇后若是生下嫡子,他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曾外祖父,理该避嫌让位;若是生不出来,他就算把别的皇子教得再好再出色,教出花来,到最后也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得不偿失。
怎么想,都是亲孙女生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皇帝更为靠谱,偏偏王绩却钻了牛角尖,根本就没把亲孙女的存在放在心上。
当初看到一群官员上奏章举荐王绩的时候,戚云恒就觉得疑惑:给庶皇子当太傅,你这是认定自家孙女生不出孩子了吗?
本以为王绩没这么蠢,肯定会主动请辞,戚云恒才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举荐。
没曾想,王绩那边竟然连自谦的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接受了他的聘用,反倒把戚云恒这边闹得是进退两难——虽然他确实没有让王皇后生孩子的打算,至少目前还没有,但这样的事,他自己知道就好,哪能摆到明面上,让众人皆知啊?
嫡庶有别,这是人世纲常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如皇帝陛下就应该高高在上,黎民百姓就应该俯首称臣。
撼动了这个秩序,就等于撼动了皇帝的地位。
皇后若是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可一旦生了孩子,而且还让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那么,即便是这个孩子不如其他兄弟聪明,也没有其他兄弟勇武,他也必然是更必须是无可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如今的戚云恒并不需要这样一个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存在,更不希望这个继承人的母族姓王。
王家的女儿,做皇后是很不错的,但当太后……可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直白点说,皇后的家族,收拾也就收拾了;母后的家族,却不是想动手就能动手的。
好在,他的那些熊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仅仅一个月,就折腾出一桩事情,给他制造了一个将王绩从宫中驱离的契机,使他在弄走这只老鼠的时候,不必伤及到王皇后这个玉瓶。
“那老货兴许是当年被严永昌压得太狠,以至于压坏了脑壳。”听戚云恒这么一说,欧阳也随声附和了一句。
王绩与严永昌相争的时候,戚云恒和欧阳的年纪虽小,却也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尽数看在眼中,对王绩一心想要胜过严永昌以雪前耻的心态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呢,理解归理解,他们又不是王绩的爹娘,哪来的义务去帮他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严永昌确实是比王绩多了些远见卓识。”戚云恒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