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也许是进入妄虚苦海的关键。白棋方落子,那黑棋忽然也多了一颗,仿佛有人在跟我对弈一般,可是我跟前分明是空空荡荡,没有他人他物。我很随意的落子,白子先被我自己挤死了一大块,只不过对面落子速度越来越慢了。在白棋的挪腾天地忽然间开阔起来时,黑子没有动静了。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要想破这棋局,要去胜负心,有舍才有得。
亭子没有什么大变化,可是桌面上的棋子忽然间全部变成了一颗颗莲子,棋盘也化作了一个莲花座,我摸着莲子,指尖像是被火灼了一般,那些零碎的片段又从脑海中闪过。我努力的将它们拼织到一起,依然构不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莲花座态塑玉像,五帝合力请神归。”像是千千万万个人的声音叠合在一起,我揉了揉眼,周边忽然跪了许许多多的仙人。这狭小的亭子忽然间像是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我站起身从那些仙人周身穿过,可他们像是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他们齐声高唱,他们跪地长拜,都是向着一个方向的。
一个清澈的几乎能看见底的池子长满了莲花,巨大的腾蛇缠着池子,一双眼眸像是日月齐明,在池子中间,有一尊莲花台上的玉塑的像,我揉了揉眼,可是怎么也看不清那塑像的面容。这是在无双城遇到的请神祭坛,这个幻象是千年前往事的回溯?所谓的断妄念,断虚象,是要让世人看见什么?
这池子的水是清澈的,周边没有五帝的塑像,可是有五个面容严肃的男人,他们分别站在了五个方位。苍白的面色,偶尔还有几声轻咳,身上一定是带着伤。这五个人的面容我能够看清,我甚至还能够辨认住其中的三个,什么守冢仙,分明就是白帝嬴昊本尊!他知道五帝的秘密,可是诱我与元络来到这妄虚苦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想要离去,可是双腿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就连元神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束缚着,那股神秘的牵引之力,就是来自祭坛!
“姬典,你去上神的莲花台上牵引诸位仙人的献祭之力,我们四位分别镇守四方为你护法。”面容温润的青衣男人掩着唇轻咳了几声,他背上背着一柄轩辕剑,大约就是青帝木弘了。
“这招神要成千的仙人献祭,力量太过于凶煞了,我觉得不可行。”白帝嬴昊摇了摇头,面上满是不赞同,可他到底还是挪着脚步,在西方方位站定。“魔神蚩羲已经陨落了,魔界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我们不应该这么做啊。若是上神醒来,动了怒火,谁来承担?”
“嬴昊!我们没有其他路走了,魔神蚩羲陨落了,可是魔种呢?不死不灭,谁也不知道魔界会什么时候卷土重来。魔界受了重创,难道我们仙界不是损兵折将么?座下十二神将全部化作了山峰。我们只能够借助上神之力,来对付魔界。上神是世间的守护者,是她缔造了世间的法则,我们将她唤醒,她怎么会生气呢?”悠悠响起的是黑帝玄喾的声音,他的眉心笼罩着一股淡黑色的气息。
姬典道:“等这次大功造成,我们回仙界斩断凌天梯,这样魔界弟子就无法攀登上仙界了。”
“不,我们还是会遭受上神的怒火。”白帝嬴昊摇摇头,“这一池的净业莲啊,会因为这个祭祀蒙满了污秽,虽说不是南溟天池那一株,可到底有些牵扯,上神最爱莲。”
“哆嗦什么!”赤帝承明大喝一声,“这祭祀已经开始了,各方速速归位!”
那些朝拜的仙人变成了一具具的枯骨,清澈的水池渐渐地被染成了鲜红的血色。在莲花座台上承接献祭之力的姬典,浑身笼罩着一层血光,而螣蛇的身躯也在焦躁不安地挪动着。那尊白玉塑像上渐渐蒙上了一层光亮,那是一种对元神的牵引。分明是个掩藏在了妄虚苦海中的幻境,我却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混沌珠的异动。他们一声声的呼唤,像是在召唤我一般。莲花一朵朵的枯萎了,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吸到那尊塑像的时候,轰地一声巨响,却是黄帝姬典一掌劈去了玉像的一半。
“姬典,你这是做什么!”白帝嬴昊大喝一声。
祭祀被人从中打断,最先受到冲击的是守护在东方方位的青帝木弘,他原本就是重伤在身,被这巨大的仙力一冲撞,飞出了几丈远,砸到了墙壁上彻底地昏死过去。仙人献祭后的力量,都聚集在了黄帝姬典的身上。他的双眸腥红的,就像是疯了一般。几股仙力交织,凭空地又冲出了几股魔息来。
桀桀的怪笑声,在祭台上回荡。
“五帝请神,那么你们的上神归来了么?”
“五方仙帝仅剩我,上神是什么?我就是上神!”姬典的眸中满是戾气,他哆了一声道,“凌天梯斩断,我仙界与人间没有半点干系,你们要吞灭修仙界或是要为害人间,都与我无关。”一伸手就扭断了靠他最近的一个魔修者的脖颈。其他的几位仙帝,重伤之下,要应付魔修者还要应对着疯狂的黄帝,如何能够全然逃离?黑帝玄喾祭出了葬天棺,魔修者让开了一条道,赤帝承明跃下血池,被黄帝一剑钉死,白帝元神碎裂。只有青帝木弘昏迷了,没有人管顾着他。
妄虚苦海展现出来的画面极为惨烈,魔界未灭,而五帝零散。
这就是那被掩盖住的真相么?真是好笑极了。半尊玉像在一片残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些枯萎的青莲忽然间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最后融到了那莲花座台上,成为淡青的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