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伯担忧的视线落在门框里。
李诗语笑笑:“情况还好。只是……她手臂的伤有点儿严重!”
神医传亦立刻拱手道:“在下去看看!”走到跟前,还没察看伤势,他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解开卿湄手臂上的白绫,将药粉全部撒向了她溃烂的手臂。
“传伯,你知道她的伤?”李诗语表示困惑。她什么都没说,这神医传亦进来,怎么就知道这怪女人手臂上有伤。
神医传亦望了李诗语一眼,手指着床上躺着的女人,谨慎小心地去关上了窗门。
“二姑娘,这一位不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是……而是……”
“是谁?”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齐声问道。
钟二伯仓皇地单膝跪下:“卿将军,她……她就是你的姑姑,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女卿湄啊!”
“姑姑?”李诗语一个后退,被莫璃大将军及时扶住了。这个就是她爷爷日思夜想的女儿卿湄。当初一心嫁给魔教弟子剑平的女人。
她看着卿湄脸上的伤疤,怜悯地督促道:“传伯,那……那你快给姑姑治病啊。”
钟二伯又着急地催促:“是啊,传亦,你赶紧给大小姐治伤啊!”
看着钟二伯的表情,李诗语知道了。天下第一酥的名厨之所以心不在厨房里,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放心不下。
李诗语有些感动,随后道:“二伯,今后你就陪着姑姑在府里养伤吧,不用回天下第一酥炒菜了?”
钟二伯摇头。
李诗语误以为他担心天下第一酥的生意,便笑着安慰:“你徒儿们个个聪明,相信他们的手艺也不会比你差到哪儿去。”
钟二伯难堪,低声回答:“卿将军,二伯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的吧,大小姐她……是被侯爷给赶出去的。若是侯爷他知道了……”他忽而又哽咽道,“大小姐她……根本不想让侯爷知道。何况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诗语问:“你们不想让我爷爷知道?”
“是,卿将军!”钟二伯点头。
李诗语保证:“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不会向爷爷透露半个字的,不过姑姑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二伯,你一定要把实情详细地告诉我。”她打了呵欠,看了看神医传亦,吩咐道,“传伯,姑姑她就拜托你了。”
神医传亦拱手:“二姑娘,你放心吧。在下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李诗语忽而扫了一眼莫璃大将军,见他失魂落魄、黯然神伤,便又问道:“大公子怎么样了?”
神医传亦再道:“大公子已经醒了,正在房间里整理账簿呢。他说……生意上有好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处理,所以想赶着做一做。”
“大哥又在忙活?”李诗语一听,神情恍惚。心道,这大公子真不让人省心。拿事情来折磨自己,到头来不还是亲者痛仇者快么?
有些气急败坏地拉着莫璃大将军就往莫泉大公子的房间奔去。可当她奔到走廊后,她忽而又明白了什么,随后握了握莫璃大将军的手,认真地劝说道:“阿璃,大哥他身体刚刚好转,你……你别说什么话来伤他,好不好?”
莫璃大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知道,羽儿。”
“他想做什么,便让他做就是了?”李诗语抓住莫璃大将军的胳膊,“他一个病人,手无缚鸡之力,我们这种周旋于权谋之中的人,自然不能拿要求自己的自己的去要求他。否则……这只能让他更伤心。”
莫璃大将军回握住李诗语的手,认同地笑了笑。但是很无奈,当两人步入房门的时候,他的大哥却狼狈地趴在地上,吐血。
莫璃大将军和李诗语吓地奔上前去,将他扶起来。而莫泉大公子的脚跟前却放着一些还没整理好的账簿。
“大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莫璃大将军的火还是讶异不住地喷发了出来。因为这些火,他没有办法去克制。因为在他的心里,实在是太爱他的大哥。他这世上唯一的大哥。
“二弟!”莫泉大公子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莫璃大将军的肩上,他笑容有些勉强,“二弟,你还记得……记得我们的家是因为什么败的么?”
莫璃大将军抽泣:“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莫泉大公子的手却重重地把上了莫璃大将军的手臂,他强忍住心头的悲伤,一字一句地说:“玉林门……我们的外祖父,外祖母……他……他们都是被张氏……张氏害死的。”
“大哥,你……你说什么?”莫璃大将军神色颓唐。
莫泉大公子从自己的账簿里摸出一封书信,轻轻地递到莫璃大将军的手中:“你……你看看,当年外祖父写给……写给娘亲的信。”随之手又哆哆嗦嗦地伸到自己的胸膛,将一个翠玉制成的牌子放到莫璃大将军的手心,“二弟,大哥……大哥这些年一直在利用做生意的机会查探。终于让大哥……大哥找到了这个。这东西只能是我们本门中人才持有的物什。可是……可是却被人送到了冀州。前些天儿,司逸派人给……给大哥送回来。说……遣进玉林的探子已经……已经解决了。”他哭笑不得地说,“二弟,大哥终于……终于查到真相了。”
莫璃大将军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大哥?”
李诗语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身份玉林门,这牌子又是什么东西?那封他外祖父写的信到底说了什么?
“二弟,很抱歉,大哥骗了你,但是……请你相信大哥,大哥做这些都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因为……不想让你也跟着大哥一起面对这些痛苦的事儿。但是我没想到,明明一直向你隐瞒,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到。二弟,对不起。”
莫璃大将军哭泣:“没什么对不起,大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替我们玉林门报仇,总有一天,替娘亲报仇。”
“阿璃,别这样!”李诗语看着两个痛哭流涕的男人,一旁拉了拉莫璃大将军的衣服,“大哥身体不舒服,我们还是将他扶到床上休息一下吧。”
莫泉大公子却仍是一副温和的笑。
“二弟,今日……今日大哥还没有恭贺你和弟妹喜结良缘?”莫泉大公子忍住疼痛,悲戚地说了一句。
“大哥,要恭贺我们,随时都有空。”李诗语笑道,“你先养好身体!”说着便抬起莫泉大公子的手,将他扶到了床上睡下。
莫泉大公子仿佛真地累着了。
刚刚躺下,他眼睛就合上了。只不过从他眼角滑过的泪水,李诗语清楚地明白。他不是睡,只是在悲伤。
然而当她回身,走向那蹲在地上还不知所措的男人时,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从没看过一个霸道的男人失魂落魄到这种地步。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静静地走到了跟前,手指擦过他遍是泪痕的脸。
“羽儿!”莫璃大将军握住她的手,很用力。
“嗯?”
“大哥他……他根本没派司逸去寻药?”莫璃大将军抬着迷蒙的泪眼,伤悲地盯着李诗语,“我一直以为给大哥安排了两个忠心的属下,却没想到他们两个却早已经沦为了我大哥的心腹。直到……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他一直在瞒着我!”
“你……你不要多想,大哥……大哥他也是为了你好!”李诗语双手揽住他,声音沙哑,“阿璃,已经走到了现在,我们除了更加努力地走下去,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就此想想对策。”她抽离莫璃大将军的胸膛,明明脸上泪水汹涌,嘴角却还是扯出了笑意,“你说……对不对?”
这个晚上,像寻常夫妻一样的洞房花烛,便成了噩梦一场。无论是李诗语这边,还是莫璃大将军那边,都是满目疮痍。这些亲人的痛苦,都让他们原原本本的爱情也跟着消沉。
像枯黄的叶子跌落在河水里。
慢慢地泡涨,慢慢地分崩离析。
这是他们的新婚呵。
不过李诗语知道,这种时候,消沉是不能够解决问题。虽然莫泉大公子欺瞒莫璃大将军私自查探当年玉林门灭门真相,但至少最终水落石出了。只要在这个时刻,尽快为莫泉大公子找到那一味药。一切的事儿都会有转机,不仅有转机。反而还成了一桩好事。换句话来说,就是真相的查出让莫璃大将军报仇的决心更加的坚定。
那么,莫泉大公子这一介残躯病体又是如何查出当年的真相的呢?
那时他们年纪虽小,但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莫泉大公子身为老大,不会糊涂地认为玉林门是被江湖中人所屠。他没有听说过玉林门在江湖上得罪过什么人,所以不曾想过凶手是江湖中人。
所以他这些年来,一直以做生意的方式来为自己的行动掩饰。这样他就可以私下调查张慧绾身边的所有人。以及做过的所有事儿。最终明白,她娘亲自杀的根本原因。只是因为玉林门遭遇横祸,她娘亲调查到真相,告诉夫君莫苍华时,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绝望自杀。
当然也有对他们爱情的绝望。
回想起这一切,莫璃大将军才忽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大哥的心。正如李诗语所言,他总以为自己用所有的能手保护莫泉大公子,就是对大哥最好的安慰。但是他却忽略了,莫泉大公子心中的感受。
他也是一个男人。
他也是他娘亲的儿子。
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娘亲自杀的时候,不是在他一个人面前,而是在他和他大哥的面前。
回到房里,李诗语无从安慰他。只能沉默不语地立在窗前,平复自己动荡不安的心。
来到这个古代,好像每一天都变地复杂不安起来。
她这个身体主人的凶手还没有找出来,她心上人莫璃大将军却已经陷入了一个痛苦的算计中。
他被别人算计,他更要算计别人。
而她,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现代人。谁知道日后能不能一番风顺呢?
“羽儿。”莫璃大将军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用力地拿胳膊圈住了她,“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李诗语转过身,脑袋深深地嵌进莫璃大将军的怀抱中,她泪滴衣衫:“我知道,我也相信。”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因为这大大小小的事儿中断,所以两人便稀里糊涂地睡了。翌日,李诗语去见了忠勇候。
她跪在地上,双目低垂:“爷爷,有件事儿,羽儿很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啊,这一大清早?”忠勇候笑着就让身旁的传亦将她扶起来。
李诗语执拗不肯起身:“爷爷,这件事儿,你先听我说完?姑姑一事儿,你可曾有所悔恨?”
忠勇候一听,神色悲怆:“如果……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我……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姑姑赶出府去!”
李诗语笑了笑:“爷爷,现下如果有一个机会呢?”
“什么?”
“有一个让姑姑回府的机会!”李诗语垂首,“只是这个机会取决于爷爷的选择!”
神医传亦一身冷汗。
他没想过二姑娘会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提出卿湄大小姐的事儿。
“可是你姑姑她……她不会再回来了。”忠勇候哀声长叹,竟然有些心碎。
李诗语在这一刻,忽然笑了:“那么爷爷的意思是说,姑姑如若回来,你是答应原谅她了?”
“如果她回来,别说是原谅。哪怕是让我折寿,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只要你姑姑她能够回来,回到我身边。啊……”忠勇候又开始痛哭流涕。
李诗语这个时候,突然兴奋地站了起来:“爷爷,你别哭了,姑姑她已经回来了。只是迫于你的关系,所以不敢向你言明。”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李诗语走近,“不过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你可千万要管住自己的脾气,可别轻易发火,不然……不然对姑姑的病可不好!”
“你……你姑姑她怎么了?你说她……她病了?”忠勇候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快,快带爷爷去看你姑姑!”
“好,好。爷爷,我这就带你去!”李诗语提前给忠勇候打的这预防针,倒是起了效果。忠勇候前去房里,在看到卿湄的第一眼时,那颗多年如石头一般强硬的心终于就软了下来。
但是他的心里并不好受,想着这些年,卿湄嫁给魔教弟子剑平以后所受到的苦就心痛难耐。身为一名父亲,她没有办法去想像那样的痛苦。
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却不堪一望。再看她手臂被包地严严实实,他便懂得。自己的诅咒早已经应验了。只是遗憾地是,诅咒报复在了他女儿的身上。
“湄儿,湄儿啊。”忠勇候把卿湄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悲痛不已。
李诗语轻轻地走过去,设身处地地安慰道:“爷爷,不要再为过去的事儿自责了。好在……”眼睛转向床上合眼睡着的卿湄,“姑姑现在已经回来了?”
“对对对,不能哭不能哭!”李诗语又安慰了两句忠勇候,便吩咐厨房的人给卿湄做早膳去了。只是碍于时间问题,李诗语必须赶紧离开忠勇侯府。
自昨晚起,他们成亲之后,就没有回过莫府。那么鸿老夫人问起,青鸟和兰姨要如何应付呢?
尤其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张慧绾。
她十分相信那个人可能会加害两个丫鬟。
“爷爷,姑姑现在已经回来了,她的……生活都握在你的手上!”李诗语离开之前对忠勇候说过这样的话。
她跨出房门,看向送自己和莫璃大将军到府门口的传伯:“传伯,府里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二姑娘放心,你所说的,侯爷自会明白的。”神医传伯拱手认真地说,“大小姐走了那么久,他不会再无缘无故地重复当年的错事儿了。”
是啊,忠勇候老了。岁月总会教会一个人。李诗语看着府门,这样笑着。
接送两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候府门口。
如痕坐在车上,见到两人,连忙跳下来:“属下拜见将军。”身子移了移,“夫人!”
“起来吧。”莫璃大将军声音极轻,“莫府发生了何事儿?”
“兰姨和青鸟被莫家小姐关进了柴房!”如痕面色一变,拱手相告。
“你说什么?”李诗语预料到的事情果然来了,“兰姨和青鸟被关进了柴房!”
听说了这事儿以后,两人快速上了马车,急急地往莫府赶去。
坐在马车里,还未赶到莫府,在听如痕所说的事儿以后,他们才忽然明白,这个胆敢欺负他们丫鬟的主儿,是张慧绾那个娇纵跋扈的小女儿莫莲。
莫莲?
李诗语咬紧了牙关。
抵达莫府大门,李诗语话都没说就冲进了府中。因为刚来莫府,对莫府的环境格局不大熟悉。故而她窜了半天,也没从找到地方。
莫璃大将军随在身后,连忙拉住她:“这火要撒也得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可不要让旁人抓住了小辫子。到时候你连理儿都没地方说?”
“明明是她们关了我的丫鬟,我还不能去找她们算账不成?”李诗语不干了,撒手就要走。
莫璃大将军快一步又拦住她:“羽儿,待问清楚了,再动拳头怎么样?”
“阿璃,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坏事儿的。”李诗语道,“我只是有些心急,害怕他们来个逼问用刑什么的,伤了兰姨和青鸟。”
莫璃大将军听后,噗嗤一声儿,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在府里,又不是监牢。难道他们敢动用私刑不成?再说,他们也知道青鸟和兰姨是你的贴身丫鬟,若是得罪了你,谁的日子好过?”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李诗语抬眼望着他。
莫璃大将军笑道:“装作若无其事。这样一来,但凡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会觉得你在依仗自己将军的身份护短。如此一来,将青鸟和兰姨关进柴房的人。罪就有她自己担了。”
李诗语笑着点点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阿璃,还是你比较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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