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青苹见来者是袭人已然呆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言语,花袭人当先过来,看着院中苗条立了个人影儿,远远的便觉熟悉,近了才认出是平儿,亦是免不了大吃一惊,口中喝的一声惊呼,脚下却已经停住了。
身后围随的丫鬟婆子正不知是何事,忙都问道:“奶奶,怎么了?”
袭人捂着嘴直摇头并不敢说话,怕一出口就出了乱子来,心里似翻江倒海一般,旧年里相知相识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中闪现,一别经年,再不想能在此时相见。
强自将眼角的湿意压下去,袭人咳嗽了两声,对着那丫鬟婆子道:“这里只有姑娘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来,仔细冲撞了人家。你们都去外间等着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丫鬟婆子们相互看一眼,瞧着青苹模样端庄,且衣着整齐,不似是难缠对付的人儿,都道了声是,齐齐退下去。
花袭人这才敢迎上去,颤抖着问道:“平儿,是你吗?”
平儿含泪点头,袭人终于止不住,泪珠儿顺着粉面滚滚而下,如抛珠,如落雨,上前就抱住了平儿便哭个不住,一时打得她半片衣襟濡湿。
平儿也悲痛难忍,哭着道:“你又从哪里来的,我这敢是做梦的吗?”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袭人一面哭泣不住,一面抽噎着道:“到底老天有眼,让我们姐妹还可以再见一面。”
说的平儿又是一阵痛哭,两个人正诉别后之情,巧儿在房中左等青苹不来,听得院子里隐然有涕零之声,忙也走出来看了,见青苹不知与谁抱在一起哭个不住,忙走过来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袭人哭的正浓,忽听有人语,才知房内不止平儿一个,当下唬了一跳,忙从平儿怀里起身,睁着一双泪眼看去。见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后生,穿着家常的一件白缣丝玉色镶滚外托肩小褂,一条青兴布裤,也是个面善的模样,正不知是谁,便忙背过身去擦干了眼泪。
平儿听见巧儿过来,也赶紧擦了把眼泪,招手唤她道:“你到这里来。”
巧儿因不知何事,看她眼肿腮红,忙听话的过去,青苹便拉了她的手,又轻拍了袭人的肩道:“别躲了,你快转过身来看看是谁。”
袭人闻言纳罕,忙转过身来,巧儿一见她面不觉杏眼圆睁,半晌才一笑道:“是袭人姐姐吗?”
袭人一怔,才敢细细看她容貌,不觉也带泪拉住她另一只手笑道:“敢问是巧姑娘吗?”
巧儿心头微酸,忙郑重点了点头。袭人更觉难得,又是哭又是笑道:“阿弥陀佛,姑娘总算是安然无恙,你不知……你不知……”她连说了几句你不知,终究哽咽难言,捂着帕子只恨泪流不止。
巧儿见她如此,又听闻那几句你不知,心内只道:我不知你们如何,你们又何尝知道我如今如何呢,可叹造化弄人。思及此处不免也落了泪,因出来的急,并没有带丝帕等物,便扯着袖子拭泪。
平儿袭人看见倒是止泪噗嗤笑了,忙从袖子里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给她擦了,平儿因院子里空旷不便说话,于是请了袭人去屋里坐下细说别后之事。
袭人便一手拉了巧儿,一手拽着平儿,直走到屋里三人坐下,才开口道:“自我们二爷出家后,二奶奶想我没名没分,不好拖累了我守寡,和太太做主将我说给了外面一户人家。起先我百般不愿意,原要一死之后魂魄跟着宝二爷去的,又怕负了宝二奶奶和太太的好意,便寻思等到嫁过去再说。谁知嫁去了,见蒋家办事又极其认真,全都按着正配的规矩。一进了门,丫头仆妇都称奶奶,我原要死在那里,又恐害了人家,姑爷更是极柔情曲意的承顺,知我有心事,倒也不肯为难过我。说来也巧,到了第二天开箱,姑爷看见我带了一条猩红汗巾,那本是我带着做念想的,却不意勾动旧年的一件官司。”
平儿和巧儿正感于她境遇之坎坷离奇,闻听这一段忙都道:“是何官司?”
袭人便叹口气道:“姐姐还记得当日宝二爷因人传言与忠顺王府的人有牵连,放跑了老王爷驾前承奉的人儿,后来被咱们老爷杖打的事吗?”
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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