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当然不愿只收一半的田赋”阿单不屑的笑道:“只不过遇到我,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恬女仍觉不可能,想了想说:“难不成你还要打人家?打到他们求饶,只收一半么?”
阿单噗一声笑出来,抬手在恬女的头上摸了摸:“真有你的,这都能被你想到”
“啊?真的是这样?”恬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傻丫头!”阿单丢下一句,转身离开,笑而不语。
傍晚时分,阿单和恬女陪着柏淑婆婆吃过晚饭,婆婆神情始终苦闷,阿单心知白天的事情让婆婆感到担心,心里正琢磨着要如何宽慰她,沉默中婆婆却突然开口:“你们小夫妻俩快走吧,离开这儿”
阿单一楞,不解道:“怎么?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婆婆要赶我们走么?”
婆婆摇摇头,怅然道:“我是不想你被他们抓去,那些乡良卫可不是什么善茬,落在他们手中,你们俩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恬女在一旁担心道:“可是婆婆,我们走了,他们找不到我们,再来为难您该怎么办?而且您一个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哎,我一个老婆子,他们能把我怎样?那些人无非是要逼我们交足田赋,就算找不到你们,最多让我们多交些岁租,也不会把乡邻们怎样,你们俩还是快些走吧,走的远远的,老婆子我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都过来了?”
说着,柏淑婆婆抬起头,透过窗洞望着外面,喃喃自语道:“三十多年前,我丈夫被佂充军,扔下我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儿子,一走,就再也没回来,那会儿我还不到二十岁,总以为日子还长,自己守着儿子一直等,总会有一天等到他回来”
“这一等就是十年,心都凉了,儿子总问我,爹呢?我说,你爹在外保卫大齐乡民,是个大英雄呢,我儿每每听此,都乐的一脸自豪”
“本以为没有比这更糟的日子了,没想到不多久,儿子也到了被佂的年纪,他临走的那天,我扶在门边哭的不成人样,他竟乐呵呵的去了,说是终于能去找爹了,这回他要去做大英雄,还劝我别急,等找到爹,就换他回来陪我……”
婆婆脸上露出一丝凄凉,停了停,眼圈有些红润道:“现在可好,他们爷俩都没了音信,只剩我一个孤老婆子,守在这牛庄十年又十年,硬是把一头黑发都熬白了”
“如今,我一把年纪了,公家要的田赋我怕是交不出了,索性倒也算了,他们想把我怎么样都好,我一个人,早也过够了这钟日子”
阿单和恬女坐在一边沉默着不语,婆婆转过头,握着恬女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孩子,和你们相处这段时间,是我这些年来最高兴的日子了,现在你们快走吧,走的远远的,你们都还年轻,没有什么比两个人能在一起更重要,最好躲到山里去,避过这一阵子,也就没人再来追查这件事了”
阿单笑道:“看来婆婆并不相信我能用一半的田赋满足那些乡良卫!”
婆婆神情严肃道:“你这小子,竟拿田赋当做儿戏,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几时又听说过公家会只满足一半的田赋?你还是不要胡闹,尽早带着她逃难去吧”
阿单听后,规规矩矩的跪在婆婆面前说道:“自我娘离开,再无人像婆婆一般关心过我的安危,阿单在这儿给您行个大礼”
说罢,阿单工工整整的磕头,伯淑婆婆欣然微笑,她大致听阿单讲过了自己身世,这个有名无姓、又与娘失散的孩子着实让她心生怜悯,只是阿单没有告诉她恬女是邻乡前杨屯里司的女儿,当然也没有说自己和她是私奔出来的。
待阿单磕过头后,伯淑婆婆叮嘱道:“好孩子,那就快听婆婆的,带上这姑娘家赶紧离开这儿吧”
阿单笑道:“如此厚恩,只是行了一礼怎么够?阿单必定实现承诺,只让乡邻们出一半田赋,便了结掉今年的岁租,这样,婆婆也不必担心自己交不齐田赋了”
看着阿单满脸的认真,婆婆皱起眉头,她打心底不相信这个少年会有这等办法。
“柏淑妹子!”突然,门外传来里司的喊声:“快,快叫你那侄儿出来,乡良卫,来了好多乡良卫!”
恬女和婆婆一惊,都紧张的盯着阿单,阿单听着喊声,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道:“这就来了?比预想的要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