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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钟弦的好日子到了。
虽然他耍酒疯是不对,但其实今天的邓忆比他还反常。脾气显得暴躁,表情严肃,可见心情糟糕。
在钟弦以为自己就要看到这个家伙隐藏的另一面时,却发现邓忆情绪最差时,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钟弦在浴缸里泡的舒服,和邓忆斗着嘴,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那个家伙也始终只是把恶吓停留在嘴上,钟弦还是盼望他能做出点不寻常的事。但是没有。
邓忆大概是斗嘴累了。便离开了浴室。不一会儿,钟弦听到浴室敞开的门外传来一阵吉他声。
弹的手法普通,乐曲是一首初学者的最基础的练习曲。如流水般的爱的罗曼丝。
吉它的音质是极好的,可是钟弦听不进去,他难以忍受。他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耳朵堵上。浴缸附近除了几块圆型的半截蜡烛和一些全英文的香精瓶子没有别的东西。他索性决定不继续泡了。他挣扎着从船型浴缸里爬出来,从架子上拿了条浴巾用被铐在一起的双手笨拙地围在身上,怒冲冲地走出去。
他先是惊呆了。
也确定自己确实是酒醒了。
浴室门的右边相连的是一间宽阔的衣帽间。长架子上整齐有序地摆着男士的限量版运动鞋、墨镜与装饰品。钟弦站在其中发呆时,腰间的浴巾掉下来。他从衣帽间的三面镜子组合成的全视角中,看到四面八方都是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以及手腕上闪亮亮的手铐。那副样子十分搞笑,很像情趣杂志上的照片。
离开衣帽间,向前走就到达一间淡金色为主色调的卧室。他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他刚才被丢进去的那一间。他没看到那条带灰条花纹的白色羊毛地毯。
邓忆坐在窗子边上一张四脚包金的檀色椅子上。拔弄着一把古木色的吉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红酒。整个房间充满着欧式风情,以淡金色与香槟色为主色调的墙壁,流苏的窗帘,雕花的四角天花,如此浓重的古欧贵族风情,很难想像这是一个现代青年的卧室。
邓忆拔着吉它的样子,很专注,专注到让钟弦哭笑不得。他的样子映衬在淡金色的背景中,远远看去,像是被囚禁在奢华皇宫中的忧郁王子。
钟弦心中莫名悲伤。“别弹了!”他忍无可忍。
邓忆抬起头,看到湿乎乎的钟弦,噗地笑出声。钟弦知道自己的样子可笑——光着身上带着手铐,只凌乱地在腰间围着一条深蓝色的浴巾。但能让对方一瞬间忧郁全扫,也出乎他的意料,邓忆之后笑的停不下来。“你有驱除烦恼的神奇功效。”
邓忆忽然又不笑了。
钟弦从身后拿出一件黑色带着许多图案的四角领T恤。“你剪了我的衣服,就把这个赔给我。”这是他刚才经过衣帽间时发现的宝贝。
邓忆愣了半晌。摇头。“你去选别的。”
“我就要这个限量版。”
“你也知道这是限量版!”
“你说你老子不给你钱花,你是怎么买得起?”
“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不能给你。”
“谁送的?”
邓忆继续拔吉它。“女朋友。”
钟弦看着他。脑子一时放空了。“啊?”
“没听清?是我,女,朋,友,送的!”
钟弦的目光转向T恤。忽然毫不犹豫地套到头上。因为双手被铐着,他只能让T恤停留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
“你这个家伙!”
“我穿一晚。”
“我要不要把女朋友也借你一晚?”
“随便。这是你说的。虽然我不缺女人。但你的好意我不能拒绝。”
“脱下来!”
钟弦不脱。故意用湿手在T恤上擦了擦。然后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邓忆:“是不是想杀了我?你弹吉它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你把手铐打开,我就脱下来。”
邓忆望着他想也没想,竟答:“那你不用脱。”
钟弦忽然又决定把T恤脱下来扔给邓忆。“我并不稀罕。不过是想用它揭穿你说不花你爸钱的假话。”
邓忆接住那T恤。将它搭在椅背上。“我弹的不好,你来弹。”他示意手中的吉它。“如果你弹,我就打开手铐。”
钟弦的心情已经不好了。他并不向那吉它再多看一眼。“夜半琴声。你的父母看来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厉。”
“他们不在。”
“原来如此。”
“弹吧。”邓忆再次示意吉它。“你不弹,你明天就带着手铐上班去吧。”
钟弦露出一个假笑的表情。“明天是周末。少爷。我喜欢被铐着。噢,我忘了有钱的少爷天天都是周末。我睡哪里?我困了。你自己玩吧。”
邓忆打量着钟弦。“你讲话顺溜了不少。酒醒的飞一般快。”
“爷乃酒神下凡。”
“你宁愿被铐着也不想弹?上次送你的吉它你有打开看过吗?不会连盒子都没打开过吧。”
“答对了。不但没打开。我直接把它卖了个好价钱。”看到邓忆惊诧到气愤的表情,钟弦转身向门外走。“我想念刚才的地毯了,是哪一间?”
“那是米修的房间。你个混球。你连它的房间也不配住。”
“米修的房间?你刚才把我扔在狗窝?算了,以后我不认识你。”钟弦寻找房门,房门和墙壁都是一样的淡金色,让他好费了一番眼力。找到房门时,腰上的浴巾松动险些再次掉下来,急忙用手拉住。
“你就打算这么光着屁股出去?”邓忆在背后嘲笑。
钟弦像没听见,他的手拎着腰间的浴巾,用身体撞开邓忆卧室的门走出去。外面的光线很暗,他脚步踉跄没保持住平衡撞到栏杆上,险些从二楼掉下去。
他忍住火气,忍的眼泪都要憋出来。这别墅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
你是富二代又怎样,滚一边!滚远点!滚远点!
钟弦扶着栏杆等待眼睛适应昏暗。他尝试着向左走,路过的一个房间关着门,他走过去,又回头。不确定刚才哪一间是米修的房间。忽然想起好像是二楼向右最后面的一间。对。那个位置也适合给一条狗住。
邓忆让我住狗窝。
妈蛋。
邓忆有一个能送得起天价奢侈品的女朋友。
妈蛋。
邓忆是最虚假的人。他干净纯粹的眼神,遮掩了他的可恶。欺骗了别人的感觉。
妈蛋。
钟弦再次返回到栏杆那里。他低头盯着栏杆外脚下的黑暗。从这里跳下去,也许会摔在那张巨大的金丝绒沙发上。摔不死。
一件轻如云朵的丝绸睡袍披到钟弦身上。邓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并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
“我有件东西给你看。”邓忆柔声细气地说。
“不看!”
邓忆笑呵呵,像哄小孩似的推着钟弦转身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里。
“折腾毛线?让不让人睡了?”房间里的光线照在脸上的时候,钟弦把眼泪憋回去。
“一起看个故事片。我不喜欢自己看。”
“天要亮了。我宿醉需要睡眠你知道吗?”
“边睡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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