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外,一轮暗淡的新月映照着鸦青的青石。寂静的长巷中没有人,偶尔露出云层来的月光却在两边的墙上印出一道道夜行人的影子。
影子渐渐往巷子左边的小木屋靠近。影子中领头的人手一挥,黑暗中的人如一蝙蝠一样飘上了房顶。
院子里有灯火,微暗的庭院过去是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影子们伏在屋顶上都没有动,因为不想惊动躲藏在庭院里的那些暗桩。潜伏,只为等待时机。
“你们亲眼看见南陈人进去?”声音冷冽,却显年轻,露出来范思诚一张英气的脸。今夜,范思诚跟属下二十多人一样,清一色灰色紧身夜行衣、腰中佩剑。
“是的。守在驿馆的人一直跟到这里。而且乌衣巷中经常有行迹可疑的人出没,大部分是江湖人,这些人来历都不简单。”影子中的一个答。
范思诚手一挥,影子远远地四散开来,只有一个高大身影伏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屋顶上的人影一动,院子里就响起了沉声呼喝:“谁?”随之刀剑出鞘的啷呛声。
院外的人一动,酒屋里开始还气定神闲端坐的几桌人闻风而动,不约而同地起身站起来,手里无一例外地都抓起了手中的武器。
江离听觉不如这些人灵敏,举着杯子手停在空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只见小香惊惶起身,软剑在手,环伺着屋中的几桌人。屋中人,却没有一个向她们两人多看一眼,一头冲进了暗夜中的前院。
一刹时,刀剑交鸣声在前院响起来。此时,上去传话的掌柜刚好下楼来。
“怎么回事?”刚才还春风和煦的掌柜面沉似水,恶狠狠地盯着江离主仆两人。
阿呆从外面跑进来,还嘻嘻笑:“乌老大,外面来了一群人,看着像翊府的。”
掌柜的乌老大面色一愕,“莫不是冲楼上南陈人来的么?”转身要往楼上冲,夏成已领着两个人下来。
江离一眼认出走在前面的,正是跟秦元化一起夺了第一箭手美名的南陈人。胖成那样的体积,江离想任何见过他的人都认识。还有一个高个子面生。
只见过一次面的夏成还是第一次在燕子矶上见过那身青衣小帽装扮,主动给江离打招呼:“江管事,你追到这儿是准备着付我工钱来的么?我好像记得有人给你说过,我们的工钱不用梅庄上付。江管事找我可有别的事?”
江离刚要开口,话头被乌掌柜截去,“外面来了一群官府的人,夏兄弟还是快点走,跟他啰嗦怎的!”
夏成把手一指江离:“你们两位跟我们一起从小门里走。”
江离此刻还分不清形势,兀自镇定道:“我们真是来找夏工头谈建庄子的事,怎么犯着官府了?夏工头犯了事心虚的话先走,我们从前门出去。”
一样的青衣小帽,此刻的夏成却不是当初躲在萧五郎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开口,匪气十足的口吻像足了萧五郎,“我劝江兄弟学我们心虚些好。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夏成跟萧五郎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做的事江兄弟你也有份;这两位是南陈使节,现在满城都在说抓到了南陈奸细,南陈使节更是严禁外出。若是被官府撞见了我们跟他们碰面,我们自然得倒霉,江兄弟就是跟我们分开走恐怕也脱不了身。”
夏成把握十足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来怕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比如送萧五郎一路回青州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留下我在梅庄做工的目的,你跟踪我不就是想问个明白么?不如咱们边走边聊?”
后一句话听完,江离冷笑算是应了。
夏成转身,乌掌柜看着他们转过曲曲折折的后院抹墙,才起身去了打得正热闹的前庭······
后院一处高大的抹墙下,夏成在润光滑的墙面上一阵摸索,平整无缝的墙面向下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一条一米见方的条石通道。
夏成领先一步进了通道,众人也不推让,跟着进了通道。条石看起来新砌不久,通道不算很长,半刻就将走到出口。夏成开声对南陈人说:“这条通道还是我们打劫了秦府之后临时挖掘的,时间仓促,只来得及暂时存放那几十只箱子。”狭窄的通道里自然已没有了箱子,江离隐隐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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