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堰市政府一楼西头的第一间是会客室。这天,黑牡丹和白蝴蝶被一名官员带进会客室,她俩都穿着粉红色呢子大衣,黑牡丹里面穿着黑绸旗袍,白蝴蝶里面穿着白绸旗袍。她俩进了会客室,刚在靠东墙的长沙发上坐下,西墙的边门开了,蒋安邦和另一名政府官员走进来。
见蒋安邦来了,黑牡丹赶紧拉着白蝴蝶站起来。蒋安邦朝她俩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皮包里掏出两叠钞票递给她俩,笑眯眯的说:“二位小姐辛苦了。你们策反共军有功,这是你们的第二笔赏金。”
黑牡丹接过钞票一边往自己手提包里放,一边陪着笑脸,对蒋安邦点了点头说:“多谢蒋处长赏赐。”
白蝴蝶接过钞票的时候却是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蒋安邦又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告诉二位小姐一个好消息。经过我与市政府社会局的交涉,你们现在可以拥有人身自由了。也就是说,你们如果想要脱离风尘,不会有人问你们要赎身钱。”
白蝴蝶一听,顿时脸色煞白,眼睛瞪圆。
黑牡丹皱着眉头,撇着嘴说:“我们现在生病了,还得吃药、打针、吊水。那个老卖肉的虽说不问我们要赎身钱了,可是她同时把给我们看病的钱也省掉了。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从良。再说了,我们现在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从良以后,我们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至于说嫁人,我们现在都三十出头了,又不能生育了,谁还要我们呀。老卖肉的现在要是硬撵我们走,蒋处长,您可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啊。”
原本笑眯眯地的蒋安邦顿时没了笑容,他一时无语了。黑牡丹说的情况,是他此前没有想到过的,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黑牡丹的新诉求。
停顿一下,黑牡丹又陪着笑脸说:“蒋处长,既然我们可以替你们做事,您就收下我们吧,薪水嘛,您就看着给吧。或者,只要给我们饭吃,没有薪水都行。”
白蝴蝶马上张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蒋安邦,向蒋安邦抛出一连串的秋波。
蒋安邦一听,顿时嘴咧得像吃了八个苦瓜似的。原来,当初是美国顾问给政工处出了一个馊主意,说你们的宣传战术太陈旧太老套了,老是宣传三民主义如何如何比共产主义好,这种意识形态上的文字游戏对于基本上是文盲的共军士兵几乎没有吸引力。共军士兵大多是未婚,许多人连女人身体都没有见过。你们不如印制一些有裸体女人照片的诱降传单空投到共军阵地上,效果肯定比你们那一套吹嘘三民主义如何如何好的那一套好得多。政工处于是如法炮制,果然有些效果。不料,这两个参与策反的野鸡尝到甜头了,现在居然想要吃国军的高贵皇粮,蒋安邦怎能不头疼呢?
这会儿,蒋安邦赶紧陪着笑脸,摆手说:“二位小姐,你们想为国军效力,这个这个嘛,不、不太那、那、那个……”
黑牡丹失望的啊了一下,白蝴蝶斜着眼,鼻子哼了一下。
蒋安邦看出她俩失望,只好尴尬地说:“既然二位小姐现在不想脱离风尘,那就暂时不离开吧。如果那个老板故意不给你们花钱看病,这一点,我、我可以要社会局为你们讨还公道。”
黑牡丹和白蝴蝶互相瞅瞅,一时没有说话。
停顿了片刻,蒋安邦又对白蝴蝶说:“刚才黑小姐提到你们从良后的生计问题,我觉得白小姐倒是有一个去处。昨天,中央党部一位同事通知我,白小姐的名字已经从危险分子的名单里删除。也就是说,白小姐今后要是当老师,不会再有政治障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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