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维叶

    星罗东南角是名为滨海的行省，以水运与渔业闻名。实际上这只是种好听的说法，因为滨海省只有这两样拿得出来。

    如果用地球的眼光来看，沿海地域通常是富庶且发达的。但斗罗人似乎对海洋的重要性认知不足，滨海省的规模在整个星罗也算倒数。

    红石便是这倒数行省中的新建城市，真不能怪耿千山没听说过。

    郭家的宗门水准可能一般，但名字却真的霸气——郭老爷子亲自将其命名为万物宗，大有气吞万物之势。

    万物宗，或者说郭府，就在红石城东不到五里之处。虽然没有建在城内，但按照行政区域划分，方圆百里都属于红石城的范围。而郭府比起普通宅邸，不如说是座小庄。

    此时正值一日之晨，除了城内的门店，还有外地跑行的，万物宗余下几百号弟子基本都在这府邸之内。内宅中最大的院落，只坐着两人。

    他们是宗门里地位最高的两个存在，宗主和宗主他爹。

    郭子颐如往日般向父亲请安，奉茶，本以为老爷子会像往常般独自静修，但郭璥却把他留了下来。二人座位之间隔着一张矮几，藤椅是并排朝向，若想面对面交谈，要扭过头。

    他端起自己那碗茶，深绿的茶叶在水中起伏如游鱼。但郭子颐并未关注这等雅趣，仅仅下意识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茶已经半凉，从他不时抬眼望向后宅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心思没有放在这里。

    老爷子今年七十有六，一个人长着两个脑子，武者的坚毅与老江湖的狡猾。

    雄狮已然苍老，但不失自己的气度，依旧拥有一家之主的威严。而坐在他身边的儿子，虽然拥有高出许多的魂力，只看气质更像吃饱后打盹的猞猁。

    郭璥也在观察自己的儿子，门齿轻轻咬着一片茶叶，体会舌尖传来的苦涩。这是自己新添的第四杯茶，冲泡过数次后已经寡淡无味，但还是咽了下去。

    “算算日子，小晔开学就在明天吧。”

    郭子颐含糊地回应一声，两眼依旧直愣愣地，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清这一句，直到他父亲不耐烦地轻敲桌面才反应过来。

    “小晔子是我孙子，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当爹的也多少上心一点……”

    “瞧您说的，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关心，只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小莉生产估计就在这几天，我这心思静不下来。”

    郭璥听到这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儿子的理由。传宗接代是大事，轻慢不得，郭子颐为此事费神倒也说得过去，

    “不知道小晔子到了史莱克没有，阿诚还没回来，没有他们的消息我不放心啊。”

    郭子颐总算是把注意力移了回来，一口干掉手中的凉茶，说道：

    “陈叔……陈叔做事一向稳重，以他的能力想来也足够保护小晔安全，孩儿认为不会出什么问题。”

    “本来最稳妥的方式是你亲自走一趟，只不过宗门这暂时离不开你，老大不在，老二的性子我不放心，杨家兄弟不太愿意出远门，算来算去只能交给阿诚了，至于我……”

    “我已经老了。”

    郭璥在说话的同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的体力虽不输于年轻人，但精神却明显感觉到衰退，这都是衰老的征兆。

    承认衰老需要极大勇气，这是亲手为自己画上时代的句号，话中也是有意无意地向儿子表明退隐的愿望。但这话放到郭子颐耳中无异于警钟长鸣，管理这个劳什子宗门已经不得安宁了，如果再把整个家族交给自己，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在孩儿眼中，您身子骨还健壮得很，沈万四那老小子见了您都要怕三分，我就更不用提了……”

    对于这个不安分的儿子话中之意，老爷子听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他最为头疼的一点。虽然之前对二子的性格评价不高，但要说沉稳，可能还要比郭子颐强一些。

    明明有着最好的天分，却是这样一个不让人省心的性子，只能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还健壮得很吗……”

    半空落下被风吹落的残叶，来自院内的一株梧桐，郭璥就这样安然坐在藤椅上看着它飘落，如礼佛般沉静。

    落叶在即将接触地面时，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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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片树叶落在地上，随即被郭晔迈步带出的阵风刮起。树叶乘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飞远，最终被人用手从空中摘下。

    穆恩端详掌中这半片残叶，断口并不整齐，从茬口处可看出暴力撕扯的痕迹。这来自郭晔手中长棍的一击，仅仅是简单的一记下劈，便将叶片在半空中劈成两半。

    速度有余，力量足够，但还欠缺熟练。

    这是穆老在观察时得出的结论，可以说相当准确，哪怕手把手教导的郭璥看了也只会这样说。

    郭晔在一记下劈后并未停滞，以老猿般的灵活同时做出提步与收棍两个动作，随即拧腰旋身，手中长棍再次递了出去。伴随着口中轻啸，长棍以笔直的轨迹向前突刺。

    尽管起手时迅猛无匹，接下来的动作却如同作画般分割着娴与静。郭晔有如尘埃间曼舞的精灵，棍梢前进每一寸都散发出灵动气息，最终撞上早已立好的木桩。

    木桩看似普通，却有百支极细的长钉微微刺入，不规则地排列于表面。郭晔方才那下恰好刺在长钉末端，将其钉进木桩内部。

    这考验的并非力量而是技巧，若是力道稍有偏差，长钉在刺入前便会弯折，甚至直接被棍头磕落；若想将长钉完美地刺入木桩，唯有从始至终将力量保持在一条直线。

    郭晔练习这套棍术要从六岁那年算起，其间寒暑不断。棍法自然也是他祖父郭璥所创，老爷子戎马半生，以军中枪术为基础，在基本的一挑一刺上多加六种变化，最终将其成型。

    崩、劈、盖、扫、揭、点、撩、刺这八种变化与其说是招数，不如说是八种发力方式。郭璥行伍多年，深知实战中忌讳套路，因此没有设计华丽繁复的招式，仅仅在战阵枪术上稍加改动，使其同样可以用作单打独斗。不过依旧延续军中大开大阖，直来直去的风格。

    魂师间的战斗虽然大多喜好以力破巧，但郭家上下都将其作为家学对待，其中虽有部分源自老爷子的权威，但也证明了它的实用性。

    郭晔将这套棍法练了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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