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帝站在窗前,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连日的晴天仿佛都在预兆着春日的来临,而这陡然降临的大雪,却让这冬日的寒冷陡峭几分。
德公公站在外面已经多时了,举棋不定,到底进不进去,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心一横,面带着几分厉色进了屋子。
德公公刚进门,宸帝就转过身来,复杂的双眼里恢复往日的气定神闲,坐回书桌前,随意地摊开一本书。
“爷,郁王爷已经入府,那位也传话过来了,郁王已经知道北侯是他生父了。”德公公小心翼翼地说,越说声音越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宸帝的智慧,一直无人能及,就连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德公公,也琢磨不透。当德公公明白郁王是宸帝的一个诱饵时,他极力地想劝阻宸帝。
帝王无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以为无心,却长情。
“嗯。”宸帝淡淡地发出一个字。
“那下一步计划,什么时候实行?”德公公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暂缓,听我吩咐。还有,让兵符稍晚几天。”宸帝一只手拨弄着桌前的卷书,一只手埋没在宽大的袖袍里,微微抖动,不时地发出机关扣动的声音。
“奴才知道了。”德公公领了命,抬头端详了宸帝一眼,见他一副陷入心事的样子,站着没动,静静地等着吩咐。
“你将他叫过来。”
“是。”这次是真退下了。
宸帝掩在宽大袖袍的手,轻轻地扣动机巧盒里的机关,他解了快十日,才打开第二层。宸帝心里忖测,他那么聪明,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帝王心在动摇,却不知哪里是岸。
侯府里,离北侯的寿辰还有三日,住在侯府的这两日,北侯是变着法子地亲近他,而郁林是变着法子的躲着他。
黑衣人站在门口,坚守自己的岗位,对着来人冷冰冰地答道,“郁王身体抱恙,谢侯爷的好意。”黑衣人在外面,挡住了今天的第三波人,第一波请郁王赏雪,第二波请郁王赏舞,第三波请郁王—赏美人!
来一波,郁林头疼一遍,北侯老当益壮,邀请自己的儿子一起赏美人!
郁林躺在榻上,静静地冥想,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回忆,点点滴滴,将所有的事情试图串在一起,宸帝已经比他多走那么多步棋,而自己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郁林想彻底地反击一把。
宸帝最怕什么,最怕自己跟北侯合作。宸帝最笃定的是什么,笃定赵郁不会跟北侯合作,郁林明白,一旦合作,真的谋上其位,太子赵易,不会有好的下场。宸帝坚信,赵郁不会让太子遭此下场。
现在北侯对他这么的耐心,可能父子之情占了一部分,更重要的恐怕是,他是北侯府的嫡系血脉,血统纯正,仅此一只!
就这样被宸帝牵着鼻子走,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但他确确实实是不可能帮北侯的。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反击,想的毫无头绪。
窗外的黑衣人静静地站着,同寂静飘落的飞雪一样,让人察觉不到一点声息。
郁林看了眼窗外,背过窗去,摊开一直带在身上的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很少,郁林拿出了郁王府的箱柜底下翻出来的那柄手刀,郁林从未将刀鞘拔开过,实在是看着太老旧了。他怕一不小心,弄断了。
门外的人悄声无息地进来了,定定地站在离郁林不远的地方。
“什么事?”郁林稍稍拉起袖子,掩住手刀,他现在谁也不信任。越是亲近的人,越能在无形中捅你一刀。
“北侯出府,去落花涧赏梅,来邀请王爷同去。”
“出府赏梅?”郁林被困了几日,突然北侯要带他出去,令他疑心大起。
“那你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同王爷想的一样,北侯确实在准备谋反。”
“那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属下认为,北侯可能是在等。”
郁林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北侯想要谋成大事,他的胜算就在于十万的越泽骑兵,但是自从北侯即位后,三十多年,无论外战还是内战,从未动过越泽骑兵。”
郁林皱眉,不知他的意思,“为何?”
“属下不知,但兵符确实已经三十多年未现世了。”
“你是说,兵符可能不在了?”郁林不确定的问。
“属下不知。”
“你出去吧,让宸帝来见我。”郁林淡淡地起身,不打算在说下去。
“属下不.....”
“别装了。”郁林烦躁地打断他的话,心情颇为暴躁,转身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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