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而去,在盖子下坠时稳稳抄在手中,一招平沙落雁安然落地。
高手啊,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福伯身手如此矫健,令人叹为观止,啥宝贝值得他展露身手呢?
甘延寿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青瓷罐,直口、短颈、溜肩、鼓腹、平底,胎质灰白细腻,釉色青绿泽润,看着就十分的养眼温润。
福伯平静的说道:“这是老爷前年走了一趟越州带回来的青瓷四系罐,宝贝着呢。”
“福伯,赶紧派人仔细把花园里的这种红蚂蚁全部清理,一窝也不许留下,不然会闹出人命;还有把府上的青瓷全部收集起来,小心打包入库存放,我留着娶媳妇用,不然被臭老太霍霍了没地去哭啊!”
老天爷,这可是秦始皇一样的‘瓷霸’,窑变之王——钧瓷!
“不行!”
老太婆急眼了:“你小子许我养颜祛皱的药酒咋办?不给我泡药酒,老娘把这破罐子全砸了,你也别娶媳妇,打光棍!”
“好老太!”
甘延寿差点要哭了:“这蚂蚁就像山里的蘑菇一样千奇百怪,大多数有毒,您老人家总不能为了返老还童连命都不要了吧!”
“你小子说对了,你太爷现在都懒得多瞅我一眼,老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脱孽。想当年老太我也是董志源的一枝花呀,我想再年轻一回火一把,给你太爷戴顶绿帽子,气死那个老东西!”
马丹,活脱脱一个白发魔女,有本事你学野猪皮向天再借五百年啊!
“老太,您瞧瞧,万一让红火蚁咬了妹妹,神仙来了没搭救呀,您惹祸了,惹大祸了知道吗!”
小家伙眼睛一立翻脸了:“要么让小乐乐打屁屁认错,我让道爷想法给您配药酒;要么……”
“小祖宗,我认罚,快让小丫头打屁屁!”
说话间老太婆已经主动认罚爬到了竹塌上撅起了屁股。
小丫头已经急不可耐跳着本子就要动手。
“慢着!”
甘延寿顺手从香姨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握在手中,在老太的屁股上试探了两下,威胁道:“老实挨揍,不准放屁,否则锥子伺候!”
“真没劲,老生运气憋了一枚轰天雷浪费了,算你走运!”
“哈哈哈哈!”
大家伙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小乐乐舞动小拳头擂了起来。
“哎哟!哎哟!”
老戏骨配合的十分到位,小丫头片子反而吓得停下了惩罚。
“赶紧让香姨抱你回去洗手吃饭,小心老太君给他媳妇报仇揍你!”
乐阳姑娘飞也似的扑到香姨的怀中,‘咯咯咯’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不见了踪影。
老太也起身拍拍屁股,给甘延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潇洒闪人。
添酒回灯重开宴,书房里又热闹起来了。
足足坐了几回心灵的过山车,老头也逐渐麻木了。
《金蝉子语录》又增添了不少新鲜内容,但却被甘延寿以保密意识不强为由,批了个狗血喷头;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老头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改名为《朝花夕拾》高大上不少。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老头更关心的是小祖宗的这条‘苜蓿计’,太歹毒了,杀人于无形,还特么要感恩戴德,恐有违天和啊!
“延寿啊,你真要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呀?不说老木匠,和尚道士可是你孔圣人牌位前拜师敬茶的先生!”
“太君,这世道讲‘仁义道德’恐怕被人虐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个世族大家不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个世道有两套逻辑在运行,一套是浮在水面上,围绕‘道德’展开,他们只说不做;
另一套是潜在水下,往往围绕‘利益’展开,他们只做不说
而大多数人偏偏把把道德逻辑当真了,而世家只拿道德逻辑做幌子。
所以说讲‘道德逻辑’的普通人和讲‘利益逻辑’的世家子弟打交道,其结果就是世家子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富贵之人,讲‘道德逻辑’的普通人,绝大多数依旧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穷人。”
此刻的甘延寿已经把狼外婆的伎俩模仿的惟妙惟肖——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虽然这季节已经没了倒春寒,但老太爷甘普却依旧感到四肢发麻脊背发凉,望着眼前的《朝花夕拾》出神发愣。
“老太君,有些事情只能言传,不能笔述。”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头咬咬牙说道:“你小子可够黑的。”
“太君,话不能这么说嘛!”
甘延寿笑的有点猥琐:“人人都有一个高大上的梦想,缺乏的就是指路人,我们充当这个光荣的角色不好吗?他们顶在前边冲锋陷阵浴血厮杀,我们在后面擂战鼓吹号角,保障后勤就已经很不错了,顺便过手丰厚的战利品使其瘦身一二,谁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马丹,那个战队没有捡洋落的家伙,你在前边爆装备,他在后面摘桃子,爽的不要不要的……
“狼崽子,你不会对老夫也咬一口吧?”
“老太君,您真是个好人!”
甘延寿叹了一口气,恶狠狠的撕咬一块手把肉。
“也许我心太软!”
“噗嗤!”
小家伙忍不住把到嘴的肥肉喷到了地上:“老太君,您老以前是不是经常独自一人流泪到天亮,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去球,老子才不会那么没骨气;以前不会,现在有你就更不会了!”
“太君威武,干!”
“咣!”
“太君,华阴老腔!”
老头须发皆张,中气十足:“他福伯,中院掌灯,招呼伙计们,抄家伙!”
老夫卿发少年狂,在老票友的率领下,老甘家全体上阵,能响动的家什都叫唤起来了;老太爷略带沙哑的男中音高亢激越,老太婆更是亮出了一嗓子女高音绝活震撼全场,就连小乐阳姑娘都舞动迷你小嚓钵,绕着圈满场跳奔子——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
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
男人下了塬,女人做了饭,
男人下了种,女人生了产,
娃娃一片片都在塬上转,
……
女娲娘娘补了天,
剩块石头成华山,
鸟儿背着太阳飞,
东边飞到西那边,
天黑了又亮了,
人醒了又睡了;
太上老君犁了地,
豁出条沟成黄河,
风儿吹月亮转,
东岸转到西岸边,
麦青了又黄了,
人兴了又张了,
……
这场两千年前自娱自乐的民俗家庭音乐会,宛若一道划破时空的流星,开家庭音乐会之先河,催人奋进,吼出了三秦大地的精气神!
世人皆醉我独醒,唯有老管家福伯感知到,老甘家要出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