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夜风很大,晴雨垂在肩膀上的头发随风飘舞,她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没有几分表情的男人,轻声道:“这就回去了,明儿得早起回钱府。皇子殿下可是与我们同行?”
恒晟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意,只见他摇了摇头,开口道:“主子还有别的事要办,时候不早了,姑娘回去歇息吧。”
晴雨明白,像他们这种打小就跟着皇子的人嘴巴更严,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铜雀,忍不住笑了笑。小姐对她何其好,那个丫头到底是背叛了小姐,丫鬟的命却有着小姐的脾气,她不失宠怎么说的过去?
恒晟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嘴角的笑意更浓,这个丫头到底藏着多少事?这般年纪居然这般老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随即他忍不住嘲笑自己,他居然会因为一个与陌生人无异的丫头想这么多。
皎洁的月被流动的云雾遮挡,夜又暗了几分,他转身大步离开,健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钱家人用了早饭,和远行大师辞行才离开,钱云对着老人家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得体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她从没想过在寺庙里待两天就要被感化,做什么回头是岸的决定。
回程速度要快很多,马车哒哒的清脆声响传入耳中,一转眼的工夫就到了晋州城。老夫人的脸色不甚好看,与她来说府里的那摊子破事真是闹心无比,也不知道他们闹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在她回去能尽早定下来就好了。
“阿云,回去后若是你妹妹的事还没有定下来,你觉得应该如何?祖母老了,实在经不起他们这般闹腾了。”
钱云想了想,笑道:“祖母不如由着如姨娘吧,好坏总归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便是将来生了什么坏事也怪罪不到您头上。”
钱府此时如被阴云压境,府里的下人都死气沉沉,想来被府里的这几位主子闹得日子并不好过,出来迎她们的是管家,看着管家一脸无奈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不已。
“老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府里的事还等着您来处置呢。程家老太太这两天很是不痛快……”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指望不上,连这件事都办不来还能指望什么?”
程老太太心里的气着实难休,本就不满钱家的做法,没想到这个老婆子半路上去拜什么佛,撂下他们祖孙三人算什么事?听程琴说钱家老太太回来了,冷笑道:“她躲得了初一能躲过十五?这件事她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不会让你爹娘来晋州。阿阙,这事我想起来就一阵气,等你爹来了更是少不了要数落你一顿,到时候我也不会护着你。”
程阙缩了缩身子,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祖母和爹娘听了肯定会打死他,所以他一直忍着不说,就连自己的妹妹他都没敢说。
钱老太太回来将两家人都聚在一处,看着身边的钱云笑道:“方才阿云和我说阿秀和阿阙待久了自然情意便深厚了,咱们是结亲家,都想看着孩子们过的好,咱们和和气气地将这件事定下来岂不是很好?我倒有个想法,妹妹你看可成?我们钱家有个铺子经营得正好,只是阿浩这些日子忙,实在是没工夫打理,将它当作程家在晋州立足的本金如何?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和你说那些客套话,晋州比钦州好多少你心里比我清楚,若能将家业签到晋州来不是更好?路子也更广些,我就不信你们程家没想过。”
程老太太压在喉咙的指责顿时说不出来,他们怎么会没这个打算?厚着脸皮年年来晋州拜访洛家为的也是想寻个机会让程家好在晋州有一处立足之地。钱家虽不是什么大富贵的人家,但在晋州也是有头脸的,若是能空手得个铺子,不比他们千里迢迢从钦州带着金银来晋州败了强?心上一转,眉眼间的笑也深了几分:“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你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我觉得这事可行。我修书让人送回钦州,等孩子的爹娘来了,再好好商谈亲事罢。我们程家的根都在钦州,更何况还是阿阙一根独苗苗,他又没什么技艺傍身,在晋州着实举步艰难,有姐姐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正好让他锻炼,将来掌家我也能放心。”
如姨娘听这口气像是有了转机,在桌子底下拉着阿秀的手重重的捏了捏,亏的这个老婆子还没完全老糊涂。只是这程阙,先前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会儿却半点没正行?谁家做客能这般大咧咧地盯着别的女人看?如此草包,如今也只盼他是个好拿捏的。
钱秀看着钱云事不关己的用饭,心里一阵气,凭什么她就要面对这样的事?越气更是没什么胃口,连程阙那张尚且顺眼的俊脸都看不下去了。
钱云觉得今儿这道糖醋鱼味道十分好,听着话儿又吃着好吃的东西着实享受的很,只是那道讨人厌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搁下筷子,用帕子擦过嘴,挑着眉梢看向对面的程阙,悠悠问道:“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程公子这般盯着我看,让我不好再动筷子。”
依旧是这般直言不给面子,程阙并不恼,而是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瞧着大小姐吃得甚香,不过是好奇这道菜真有这般美味吗?”
钱云微微一笑,嗓音温雅婉转:“个人口味不同,总归是要自己尝过才好,若是不对味偏偏强迫自己吃下去,亏待了这道菜的用意不说,自己也跟着难受,这又是何必呢?众位谈事罢,我用好了,铺子里还有事我先过去一趟。”
钱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分外柔和,笑道:“去吧,正事要紧。”
程阙惋惜地看着那抹窈窕的背影走远,嘴角的笑都淡下来,佳人难得,只可观不可拥有最是煎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