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妾身本是想过了中秋这几天再说的,只是……”。
四阿哥低头抿了一口茶,心道福晋终于是开口了,面上只悠然道:“福晋说罢,什么事?”。
福晋绷直了腰背,看了一眼安嬷嬷,安嬷嬷会意,将一屋子人支出去,又派人把守着,不许他们近前来,这才走到门口与陈德诺低声说了句什么。
陈德诺急转而去,不一会儿,几个嬷嬷推扯着个小婢女赶了过来,陈德诺在门口稍稍拦了拦,捏住那小婢女下颚,让她吐出口中碎布来,这才在她肩上一推搡,那小婢女身不由已,跌跌冲冲进了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已经全是泪痕。
福晋亲身站起,行到四阿哥面前款款蹲下,面色肃严地道:“都是妾身管教府里下人不严,这奴才居然与二阿哥弘昀身边的哈哈珠子私相传递!若不是陈德诺眼色严,在前院门房察觉到了,妾身到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一时屋中静寂无声,只闻见烛火噼里啪啦。
那小婢女十三四岁年纪,正是豆蔻年华,容貌也不见得如何出挑,只是一双眼睛如秋水横山,黑白分明,梨花带雨时也有七八分动人,却着了一身粗使丫头的暗色衣装,手背上皮肉粗糙,带了几处烟火疮疤的印子。
她膝行上前,伏在四阿哥脚下,咚咚地磕了头,哀声只哭道:“贝勒爷,奴才的爹急病,只是求人将月钱送回去!并没有男女私情!福晋您细细查问便可知!求贝勒爷明察!”。
安嬷嬷怒道:“闭嘴!还想遮掩?福晋一心向佛,心慈手软,惯来对下宽厚,这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你们倒好,便敢在她眼皮子下做出这等丑事?”。
四阿哥见福晋还没说什么,安嬷嬷一味地跳在前面,心里不悦,抬眼冷冷瞥了一眼安嬷嬷,安嬷嬷立即察觉了,心里惊觉自己忘形,立即袖手讪讪地缩回福晋身旁。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是弘昀身边的哪个哈哈珠子?”,想着二阿哥身边那几个哈哈珠子都是与他同岁,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年少风流之时。
福晋上前细细说了,满面为难之色道:“妾身本想着,二阿哥的事,原该先跟李侧福晋商量一二,况且一个粗使丫头,如何能近了堂堂阿哥身边的人?细细想来,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内情,妾身越想越觉得不敢擅自做主。”。
她转眸一顿,又道:“此事牵扯到府里风气,加之……这奴才又是武妹妹院子里的人,妾身无奈,只能向贝勒爷先报备周全。”,四阿哥身子一震,抬眼望向福晋,道:“武宁?”,又回眼去看那小婢女,果然有几分面熟,的确是在武宁院子里见过。
“主子!”,珠棋慌慌张张地一头奔进了武宁的房间,武宁正抬手要卸下满头簪子,在铜镜里瞥见她急急忙忙冲进来,倒被冲撞得心里一惊,道:“什么事?风风火火的?慢慢说。”。
珠棋站定身子,双手撑在桌案上喘了几口,顿足道:“主子!奴才方才打发庆儿去膳房,想着今日家宴,主子没吃下什么,趁早给主子备下些点心垫着,谁知半路上,庆儿就被陈公公带了人截走了!”。
武宁听得糊涂,道:“陈公公?哪个陈公公?”,珠棋急道:“陈德诺!福晋正院里的陈德诺!”。
武宁皱着眉,将一只簪子又重新插回头上,思索着迅速问道:“庆儿不过是个小丫头,陈德诺带庆儿去做什么?”。
珠棋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间人声喧哗,武宁挑了帘子出去,见陈德诺笼了手站在院中,身后几个小太监,一溜儿地挑着红色灯笼。
陈德诺见了武宁,不卑不亢地弯了腰,中气十足地道:“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恕奴才打扰,福晋有要事请格格相议!还请格格跟奴才走一趟。”,他口气极客气,话语的内容却是不容抵抗,说话时眼珠微斜。
珠棋仰起下巴,上前一步,待要挡在武宁面前,武宁按住她,淡淡道:“方才闻得我院里的庆儿,去提膳的路上,却被陈公公带了人不由分说地就截走了,可有此事?”。
陈德诺不料她如此单刀直入,上来便直接了当地喝问,一时语塞。
武宁笑道:“陈公公是福晋面前的大红人,想必这么做定然另有深意。武宁不能妄加揣测,不过庆儿既是我院子中的人,犯了什么错,我这个做主子总得先知晓一二才是。没有主子还没发话,奴才先被别院人带走的道理!”,。
她说完这句,见陈德诺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想着到底是福晋面前的人,不好让人太难堪,便道:“中秋月圆人亦圆,想来福晋嫌家宴时间太短,姐妹几个还没聊个畅快!既然福晋有请,我就跟公公走这一趟。”,说着举步上前,未看陈德诺一眼,人已经阔步出去。珠棋连忙奔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