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今日……”,武宁心不在焉地逗着小鱼儿,道:“贝勒爷怎么了?说呀。”。
“贝勒爷晚上去耿姑娘那里……”,珠棋的声音像蚊子哼一般。
用完了膳,武宁进了房,蜜色百合钩花小方枕垫在腰后,合上眼倚在炕桌上,渐渐有些倦意,不知过了多久,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却感到眼眉间有东西轻轻触弄,睁眼一看,四阿哥已经坐在了床侧,正拿了只羊毫笔点了朱砂轻轻在自己眉间画着。
四阿哥见她醒了,微微一笑道:“来得迟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武宁揉了揉眼睛,确认是四阿哥坐在眼前,惊喜地抱住四阿哥道:“爷今晚在这儿?”,随即又松了手,道:“不是在耿……?”。
四阿哥看她方才满眼毫不掩饰的欢喜,这会又是愁容满面,喜怒全形于色,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拨了拨她耳下坠子道:“她到底进府了这么久,爷今晚在那里用了顿饭,也算是给个面子,莫叫下人轻慢了她。”。
武宁听了,不自觉送出一口长气来,四阿哥看她神色变化,轻轻拍了拍她头道:“别胡思乱想,方才看你累得紧,睡吧。”,说着伸手到武宁腰下,抱着她起了身走向床边,又极小心地摸了摸她肚子。
武宁扯住四阿哥的袖子,忽然不放心地小声道:“她弹琴给你听了么?”,四阿哥一愣,忽然将头埋在武宁头顶哑然笑了起来,一本正经道:“弹了。弹得甚是不错,赶明儿叫她来也弹给你听听。”,武宁听了,微微侧了身转过头去。
四阿哥将她重新抱回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微笑道:“爷前脚进去,吃不了几口饭菜便出了来,哪里有时间听她弹琴?”,说着轻轻在武宁背后打了一下道:“你当爷章台走马么?”,武宁笑眯眯地仰了头道:“爷这话说得可不厚道——爷是章台走马,那耿格格是什么?”。
四阿哥捏了捏她脸蛋,转开话题道:“方才睡得那么沉,这会见爷来了,倒是有精神拌嘴了?”,武宁顺势握住四阿哥手道:“爷,是我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四阿哥忽然起了兴致,放开武宁,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道:“你还没听过我弹琴罢?”。
武宁立即凑趣地坐起身道:“今夜月白风清,实属良辰,得闻君子雅音,幸甚至哉!”。四阿哥听她说得不伦不类,摇摇头看了她一眼,差人去前院书房将自己惯用的古琴送了来,又附着连琴桌、焚香一并拿来。
四阿哥洗手焚香,却并不用那琴桌。自己盘腿坐于榻前,将古琴置于膝上,颇有古风。武宁凝神静坐,听四阿哥铮铮弹了几声,渐渐成调。
窗外花枝微颤,月影微移,映入窗内。玉盆碗莲下,锦鲤双跃。熏炉里暗香燃尽,七弦琴上宫商缓变,初时一派谦谦君子的温雅,恰如秋霄云鹤,振翅而飞;又如古道松风、林海声声。到得后来,却发出锵锵之音,杀气暗生,便听得那琴音便如金石掷地,便似一人极坚决地在诉说着胸臆间心事,似有千军万马奔涌前来,又似两军对阵,壁垒森森。
武宁只听得心情激荡,忽然“啪”地一声,断了一根弦,乐音戛然而止,四下寂静无声。
武宁上前来,默默扶住四阿哥肩膀,四阿哥回握住她的手,胸口不住起伏,忽然起身,将那琴翻了个个儿,道:“这张梅花断焦叶琴就放你房里罢,以后若是想弹,也可随时取用。”,武宁应了,捧着那琴在膝上,翻转了个儿,见琴腹上刻了两字,勉强辨出其中一字是“鸣”,另一字却是如何也辨认不出了。
她用软布细细擦了琴弦,方将那古琴收入琴囊中,又装入红漆套箱。四阿哥静静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并不作声,夏日夜风中,只闻荷香入窗,满室生香。
夜深沉。
宋氏被贴身婢女桃枝伺候着解了头发,刚刚躺上床,便听见隔壁耿氏的屋子里“哗啦”一声砸了杯盘碗碟的声音,又有小婢女哭叫求饶。桃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宋氏道:“主子,这也太嚣张了,三日里倒有两日都在打骂,虽说是个下人,好歹也是府里拨来的,哪能由着她这么做张做致?”,宋氏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桃枝见状,又凑上前低低道:“奴才听闻,今日贝勒爷去她那里用晚饭,也不过意思着喝了一杯酒,夹了几筷子菜便走了,这会子,怕是人心里堵得慌呢!”。
宋氏冷冷地挑了些润手香膏在手背上擦了,道:“她再怎么着,也是个主子!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编排了?忘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了?把你的耳朵堵上、嘴巴缝上!”。
桃枝委委屈屈地蹲了身道:“是。”,话音刚落,只听见那边屋门“砰”地一声骤然打开,那哭泣声大了起来,桃枝忍不住到门口去看,却见是耿氏身边的婢女入秋被赶在院子里罚站。那入秋满面泪痕,哭得眼睛也肿了,两只手只捉住衣襟两侧不住搓揉。
桃枝轻手轻脚回了屋,与宋氏一说,忍不住面露同情之色,宋氏一挑眉道:“夏天里,站一夜不过喂饱了蚊子!又不是腊月冬天的,冻不死她!”,她将两只手交叠着,眼看那滋润的香脂一点点渗入肌理,才淡笑道:“福晋好眼光,倒看中这么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