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三个月,花红柳绿,后院花园中的景致也一天天风流了起来。四阿哥一行人从花园中石径小路走过,径直向武宁院子里去。
“贝勒爷吉祥。”,珠棋正在台阶上指挥着小太监洒扫,见四阿哥来了,连忙迎上前请安,四阿哥点了点头,没见到武宁,道:“你主子呢?”,珠棋连忙道:“主子和二格格在后院。”,四阿哥一愣,随即微笑道:“二格格往这里跑得倒是勤快。”,随即大步往后院里走去。
后院里,“锦香屏”沉寂了一个冬天,此时已经摆了出来,武宁让人把它围成半月状,自己着了一身淡粉色衣衫,半躺在后面,手里虽是握了一卷书,人已经闭上了眼睡了过去。一阵风过,桃花树上的花瓣便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好似一片花雨一般。”,四阿哥一眼看去,便见这幅画面。
二格格坐在武宁不远处,背对着四阿哥,伸手拨拉着面前的匣子,四阿哥见那匣子眼熟,想起是前几日赐给武宁的书画防蛀香料,走过去悄悄从二格格背后看时,果然见是满匣子的木密香、藕车香、必粟香、艾蒴香、兜娄香、白茅香,二格格伸手拨弄得起劲,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武宁过来了,便举了个藕车香兴奋地道:“我喜欢这个!”,一回头见是自己阿玛,顿时呆住了。
四阿哥这几年越发公务繁忙,后院里来的并不多,加之他平日里素有威严,二格格越长越大,见了他却是有几分害怕的,嗫嗫嚅嚅地垂下了手,将那香料放回到了匣子里,规规矩矩地请安道:“阿玛!”,人却是下意识地往武宁身边靠了靠。
武宁睁了眼,见是四阿哥在眼前,连忙起身请安。四阿哥见她身边小桌案上放了几道早上自己从前院赏赐过来的点心,却是一口未动,心里微动,道:“这几日没胃口么?”。
他说时已经在武宁身边坐了下来,尝了一块那点心,皱了眉,对珠棋道:“你们主子爱吃甜,也不是这么个甜法,膳房那帮人都糊涂了么?将这几道撤下去,重新做了送上来!”。珠棋忙不迭地答应着,与荷田抬着小桌案去了。四阿哥见武宁与二格格都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锦香屏之下,脸色微微发绿。
一时二格格自回了李氏那里,膳房重新做的糕点也热气腾腾地送了来,四阿哥看着武宁垂眼用了几口,忽然道:“一直在府里,怕你闷得慌,今天风和日丽,下午带你去骑马?”。
武宁刚送了一口糕点进嘴,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四阿哥看她欢喜,也被感染了好心情,微笑着抬手轻轻帮她擦了嘴边点心残渣,道:“快去换衣服。”。
一队人马出了府,向四阿哥别居马场驶去,到了地方,武宁被珠棋搀扶着下了车,四阿哥见她脚上换了小马靴,一身淡绿色骑装,英姿飒爽,不由得赞道:“清爽!”,转瞬间马奴已经牵来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武宁这些年中也被四阿哥教过骑马,只是次数少了,难免陌生,脚踩着镫子翻身上了马背,那马儿仰头喷了个响鼻。
四阿哥走过来,扶着武宁的腰,道:“放松些。”,武宁挺了挺腰,却更加紧张了,四阿哥微微一摇头,叹了口气,让人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伸手对武宁道:“下来。”。
武宁以为他要让自己换骑上那匹高头大马,立即向后缩了身子,苦着脸道:“难度太大了,我骑不来。”。
四阿哥低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仍然伸手道:“下来。”,武宁知道他性子固执,拗不过他,只好将手交给四阿哥,四阿哥顺手一拽,武宁一个惊叫,便觉得眼前天翻地覆,已被四阿哥抱起送到了那匹大马背上,她满面通红,下意识地向周围扫了一眼,见所有侍卫随从都低下了眼。
四阿哥翻身上马,从背后握住马缰绳,交到武宁手中,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埋怨道:“年年教,年年忘,握好了!”,武宁依着他话语握住了那缰绳,四阿哥又道:“放松些……对……不对!别抓马鬃……”。
……
马儿慢慢地走了起来,武宁抬头看远处天际,心里忽然想到:良辰美景,良辰美景。
美景年复年,良辰却是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
今年已经是康熙四十三年了。
日子过得真是快的惊人。
四阿哥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从身后抱紧了她,微微用力勒了勒,道:“想什么呢?”,武宁恍然出神,并未察觉,四阿哥见她不说,也默然不语,望向远处,想着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许多烦心事接踵而来,也只有这种时刻能取得一方真正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