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在“追忆”里,分不清时辰,前面他还能有意识地计算重复的次数并默计下时间,重复的次数多了之后,开始出现意识混乱,从某一次重复数错了开始,后面便再也算不清终究重复了多少次。
这不算可怕。
可怕的是,贺嫣没有意识到这种混乱的可怕。
他一开始只是单纯旁观,还能清醒地调侃娄朗手法过于强硬,并且还很有逻辑地想象这之前娄朗和空山君在做什么,以及这两人如何到了这步光景。
当一次一次的吻被坚决的抵抗,再掏心掏肺都撬不开对方的防线,那股深切的烦躁像从贺嫣心底升起似的。
“杭昕,你竟如此讨厌我么?”
当贺嫣冒出这句话时,他的手便是娄朗的手,强硬而执着地要在空山君身上攫取更多,之前每次一到扯下空山君衣裳便戛然而止循环的情境,竟顺着他的动作冲破了诡异的循环,继续进行。
不可得的爱慕,等不到的回应,加上更要命的那一点点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失落,在娄朗天生睥睨众生的气势之上,绞集成失控的暴戾。
在娄朗做完那个扯衣的动作后,贺嫣一伸手狠力握住了对方紧崩的腰。
贺嫣,开始主宰接下来的记忆。
“他竟一点都不愿与我相好?”
娄朗从不接受任何挫败,那一声冷笑,自贺嫣口中而出:”你不愿与我好,我与你好就行了。”
落在对方腰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握出五道深陷的红痕,却连一声喘气都没逼出。
贺嫣指尖运转起血红的招魂灵力,灵力灌入掌下之人的七筋八脉,所过之处,像点燃了引线一般,血液跟着沸腾,皮肤蹿得通红。
第一个毛孔每一根毫毛都被催得兴奋动情,如天雷勾动地火,所有的感官都叫嚣着想要燃烧。
招魂术,用到精绝处,可以支配别人的感观。
娄朗的招魂术,恍若天灾,预言不了,阻止不了。
身下的人死咬着的牙关颤抖不止,有鲜血自唇边流出,延着侧脸滑到下巴。
娄朗一把捏住了那副倔强的下巴,强迫空山君看着自己。
“杭昕,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放过你。”
那双从来没有温度的眼,被招魂灵力诱出极致的胭红,这样的眸色配着一池潋滟的水光,随便一个眼神,都是盈满春/色充满邀请的意味。
可空山君的眼神,却在难耐的灼热之下,仍透着底层彻骨的冰凉。
这样的较量,谁都不服输,不能善了。
娄朗一口咬上了空山君的唇,残暴地吮下空山君咬出的血渍。
唇舌交战没有缱绻的意味,但唇齿间紧密相贴还是让原本冷硬的腔调变得低柔。
娄朗那一句恨恨地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竟像深情的呢喃。
他说:“那你便恨我罢,空山君。”
他指上用力,捏开了空山君的牙关,以另一方式得偿所愿地长驱直入。
带着血的津/液虽然少了清甜,却多了刺激的血腥味,娄朗一口都不放过,像要把空山君和血吞下,他的手在空山君身上留下一路强横的指痕,毫不犹豫地找到某个入口。
“还是不肯求我么?”
他颇有些耐心地停了下来,等来的却不是回应,而是更加剧烈的抵抗。
娄朗呆滞了一会,手臂上被抓伤,他望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蓦然间失神地安静下来。
像引线烧到尽头,火药爆炸前短暂的宁静,他的声音竟听起来十分平和:“杭昕,我以为,你至少也有点喜欢我的。”
好在有这片刻的宁静。
别苑外面解惊雁大声的叫门声终于传进了温泉阁。
火热中的两人,有一个侧耳一激灵,用力地摇了摇头,就着处于下方的位置,猛一沉身入水,灌下一大口水,呛咳着清醒过来。
破水而出的杭澈握着贺嫣的两臂使劲摇晃:
“嫣儿,你醒醒。”
“贺嫣,你快醒醒。”
“我不是空山君。”
“贺笑天,你快醒醒啊。”
然而,贺嫣根本叫不醒。
主宰记忆的贺嫣根本不愿醒来。
仍是得不到回应,无法再自欺欺人,娄朗何曾如此求过谁,我求他应我一句有那么难么?那便怪不得我了。
他伸手抓住方才逃出禁锢之人,以为又会有剧烈的抵抗,贺嫣的身体是用足了力的,凌厉出手抓向对方,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对方把身体交给了他,任他的五指陷入血肉。
指尖有粘稠的湿意,贺嫣有些迷茫地抬起手分辨是何液体,却被人握住了五指,再手指交缠。
对方甚至毫不躲避主动靠近他,向他敞开怀抱,伸出手。
贺嫣盯着那双缓缓靠近的手,有些呆滞地叫他:“杭昕?”
对方伸手的动作顿了顿,贺嫣正要暴躁,那手又坚定地伸过来,握住了他的两肩,一个要拥他入怀的动作。
贺嫣僵了僵,失神地盯着对方看。
那个人目光温柔地任他攫着,低低地叫他:
“嫣儿。”
“嫣儿。”
“嫣儿。”
贺嫣有些迷茫答他:“我不是嫣儿。”
杭澈哄他:“你不记得你是谁了么?”
贺嫣:“我原本不是嫣儿的。”
杭澈:“那你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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