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太夫人虽然眼花,倒还不聋。“与人苟合”、“混淆血脉”八个字如同重锤击在她的心口。她拄着龙头拐颤颤巍巍地走到吴钦跟前,刚看了一眼,吴钦眉心的那颗红痣便如烈火般灼痛了她的眼睛。
太夫人只觉得气血倒流,两脚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依旧觉得呼吸不上来。
裴敏中见状,忙伸手搀扶着她。太夫人却甩开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九郎,你可有证据?”
裴敏中恭敬地答道:“吴钦的身份,祖母派人去赣州一问便知。至于他与韩氏的私情,我院子里的痴丫头可为人证。然而,孤证不立,祖母可遣人审问韩氏贴身的丫鬟,尤其是从赣州陪嫁来的,当会有所收获。”
“至于十一弟是否裴家血脉,孙儿私以为他与吴钦的相貌便是明证。为求稳妥,滴血验亲也可。叔祖父,您以为如何?”裴敏中话锋一转,问起了三老太爷。
三老太爷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喘着粗气。今日之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只是帮太夫人从裴敏中手里要出来家产,谁知竟然扯出了这样大的一桩丑事。
他见裴敏中问自己,嘴唇翕合却说不出来什么。他连忙转头去看三老爷,希望这个一向得力的长子能给自己拿个主意。
可三老爷却是合眼高坐,看似在闭目养神,紧紧抿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三老太爷踢了儿子一脚,勉强挤出来个笑脸向裴敏中道:“九郎你办事一向稳妥,验与不验,都,都行。”
“那三伯父的意思呢?”裴敏中好整以暇地问道。
事到如今,三老爷也知抵赖也没有用了,太夫人已然信了八分。倒不如眼头亮些,卖裴敏中个好。想起来他方才似笑非笑的威胁,三老爷不禁觉得不寒而栗。
“韩氏与他有私,裴沐长得又像他,不是野种又是什么?九郎不必再验了,趁今日族里亲眷都在,拿出来个章程,处置了他们就是了。”
太夫人却像是没听见他们这番谈话,一步步缓缓走到韩夫人身旁,居高临下地问道:“他们说什么,我不必信,只因各人都藏着私心。我只问你,你生的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种?若是我儿的,我就出面保了你,九郎他们再怎么说也没用!”
韩夫人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缩地躲避着太夫人的目光。她有心说裴沐是先夫的儿子,可连日来惊惧忧思,方才又看到遍尝苦楚的师兄,往日巧舌如簧的本事早已不见了。
太夫人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任何声音,便拄起拐杖,扶着丫鬟步履阑珊地朝后门走去。快要走过上首摆着的丈高的紫檀屏风时,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声音疲惫地说道:“九郎,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国法家规你比我懂,记得还你四伯父一个公道就是了。”
裴敏中望着太夫人的背影,觉得她一瞬间老了许多,平日挺直的脊梁也塌下去不少。他敛了敛心神,恭敬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