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提示音都好像有大风卷挟着冰寒从胸膛的大洞上穿过,一次又一次,疼得喘气都困难。
程述从前不懂,可人总要长大。
欢笑从窗外传进来,他缩在窗下用力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这样就能感觉到温暖而被需要。
原来被抛弃的感觉是这样的。
世人难以言明的血缘亲情,就在那年开春同着融化的冬雪一起在程述的世界里走失。从此面前滔天潮涌,轮转又轮转,仅剩一人。
……
但程述走的是先抑后扬的路子,要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种类型,前传忒悲伤不能思往,后面就要上点温馨戏份丰满人物形象。
十岁的时候,程述隔壁搬来一对老夫妻,都是退休大学教授,逢年过节来看望的学生不少,刘教授是个脾气有点火爆的老太太,教的是戏剧影视文学,老爷子姓赵,教的高等代数。程述虽然童年旁人听着悲惨,一个人习惯了也就还好,本质上还是个懂礼貌只不过面上有些沉默的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尊老爱幼的品质不出预料地挺优良。
多帮着两位老人家提了几次东西之后夫妻俩也不知从哪儿听得程述从前那些事,心里更是觉得孩子听话得让人心疼,老教授俩同程述商量着这事儿,过没多久他的户籍就稀里糊涂迁到了另一个本子上。
有些东西放不下,妄使时光冲刷往事蒙尘。
程述怀抱这个简单的愿望把自己从形式上给换了个根,想着以后千山万水不复来路,实在不成就麻溜换个户。
然而日子很快进入了鸡飞狗跳阶段,原因是......两个老人家在个人特色塑造这一方面简直不遗余力。
刘教授虽然是个退休教授还是讲理论知识更多的,但依然怀有强烈的表演欲,时不时就爱演上一段。刚开始程述碰上刘教授演死戏的时候还手忙脚乱去拨120,后来已经能跪在刘教授旁边以沉痛的心情带着沙哑的哭腔悲戚的面容念上一大段煽情的台词还不大喘气儿了。
但程述面瘫属性不能丢。
他面上悲痛表情在刘教授睁眼那一瞬间秒退,老太太被他拉起来,另一只手往他头上拍去,“小述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嘛,来哭一个~”
“…...”程述默默。
赵教授对数学则是有近乎痴狂的热爱,老式说法叫学者的钻研精神,新式就叫,技术宅的魔障之路。
作为一个坚信科学拯救世界的教授,赵老爷子对于灵感这东西很是深有体会。因此他随身带笔,却经常忘记带纸。
这造成一个不太好的后果。
老爷子在路上走着走着,灵感如同过电让人猛一停,拿出笔发现没有纸,教授就直接往自己露出的胳膊肘上招呼。过不一会儿路人就发现一手臂上写满东西的大爷耍流氓一样把衬衫给撸了下来光着膀子奋笔疾书,写完了还心情愉悦地哼了一会儿歌,纷纷拿出手机举报有人影响市容。
赵老爷子讲究灵魂层面的深度交流,凡尘俗世什么的人不在乎,但回家总免不了夫人一顿臭骂。
刘教授更是为此把赵老爷子的衣服通通换了一遍,深色深色全部深色,衬衫不要白的全部黑的来一打。
程述在这两个老顽童的照顾下一路茁壮成长,心性怎么说都比同龄人更显老成。
就算想幼稚也由不得他。
程述十二岁的时候本来想去一所寄宿初中读,这个意见遭到了两位老教授的激烈抨击,用刘教授的话来说,你走了我们两个嗷嗷待哺的老人家要怎么办,诶哟哟我个心脏不好的老婆子遭人嫌弃了哟,老婆子我怎么命苦啊呜呜呜呜.......
程述:......
赵教授人设话少,他直接托关系联系了几所市里口碑好离家又近的初中,校长们纷纷表示赵老师这事绝对没问题您孙子这事儿就包在我们身上啦,我们这次同学会您来吗?
于是程述的初中就这么被刘老太太的苦情戏和赵老爷子的强硬政策给内定了。
初二的时候,程述的聪明就凸显出来了。他上课从来不听课,只拿着一张纸画来画去,画完了再换一张,有好奇的跑过去一把扯过来看,却发现上面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数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