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张灯结彩,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热闹。
今天重新开业,所有消费全都打折,这对于帝宫来说,是第一次。
是的,从帝宫开业到现在,这是唯一的一次打折。
白慕川知道,这是受案件的后遗症影响了。
为了再一次吸引顾客,白慕年不得不降低了格调……
“大哥,你果然还是个商人啊!”白慕川在帝宫九层看到白慕年的第一眼,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怼了他一句,“为了钱,把永不打折的规矩都打破了!”
白慕年是专门从京都飞到锦城,为开业剪彩的。
被白慕川这么一损,他挑挑眉,不甚在意地笑笑。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慢慢落到向晚的脸上。
只一秒,又挪开,意味深长地对白慕川笑。
“你不也一样吗?”
那一眼,很深很深。那句话,也很难理解。
向晚觉得他们在打哑谜,肯定话里有内涵,可白慕川跟他相视一笑,并没有再继续话题,她也不方便追问。
“都给你们安排好了。进去吧!”
老板亲自带来的客人,又在帝宫九层,受到的都是顶级待遇。
尤其在开业的今天,比上次似乎更为奢华。
一行人叹为观止,直叹白慕年的财大气粗。
白慕川也不跟白慕年客气,刚招呼兄弟伙坐下来,就开始撵白慕年走。
“哥,你忙去吧,不用在这儿做陪。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也不好掺和。”
白慕年:“……”
“行!”他撑扶手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今晚的折扣我就给你免了。反正你们这种年轻人,也不差钱!”
“没问题!”白慕川毫不在意,“反正我记你的账。打不打折,随你高兴!”
白慕年:“……你小子。”
两弟兄开着玩笑,其他人都默默陪坐不说话。
确实,在他们的小圈子里,白慕年坐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在他在,大家都放不开。
白慕川笑着,客气地招呼大家好好玩,然后离开了。
“你哥好大气场啊,白队!”
“有我大?”
“……这个。你大。你大。”
没有他在,一行人放松下来,又随便开起玩笑。
本来今儿白慕川请客,是说好了“随便吃喝”的,不过黄何那件事给人的教训太深刻,哪怕这是下班时间,私人聚会,大家还是有一点忌惮,只随便叫了两瓶红瓶,然后说什么都不要酒了——
不过,饭局素来是中国人聊正事的地方。
喝了点酒,唐元初旧事重提,“黄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
气氛一滞,众人顿时沉默。
唐元初看看大家,继续说:“市局当初给你的处理意见是停职调查,事情都这么久了,调查的事都清楚了。你又不是被开除公职的,为什么不能回来啊?”
黄何笑笑,“其实做保安也挺好的,没什么压力。”
“屁!”唐元初瞪着一双小牛犊子似的眼睛,“别给我扯这个!你怕不是忘了,我上班的第一天,你给我讲的那些话?咱们说好的要在刑警岗位上干到退休呢?”
年轻就是好。
冲动、热血,想说什么就说。
黄何看着他略略沉吟,有些接不上。
“组织上会安排的,我们就不操那份心了!”
唐元初哼一声,有些不服气,转头就看着白慕川。
“白队,你说这处理公平么?本来案子就没黄哥什么事儿,莫名其妙背了那么大一口锅,难道从此就洗不干净了?还有,前一阵,兰桂香坊出事,人家要给黄哥一个英雄报道,他居然拒绝了!你说,明明是个好机会,就当立功表现,回队上来呗……”
噼里啪啦,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好多话。
义愤的同理心,让大家仿佛受到了鼓励,在他的带动,也跟着为黄何鸣不平。
黄何却不解释,只是憨憨地笑,“大家别听他。唐元初这小子就是来搞事的。我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两个月不到吧。如果我回去,被哪个好事的人揪住胡乱写一通,不是给队上找事么?”
毕竟当初“酒后执法”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哪怕黄何没有逼死孙尚丽,单单这一点也算个违纪。
认真了讲,真有人闹起,谁都不好看。
“低调点,是好的。”白慕川适时把话接过去,想一想,算是给了唐元初一个定心丸,“过一阵吧。等事情过去了,会回来的。”
时间长了,天大的事都淡忘了。
谁还会记得一个叫黄何的刑警?
众人沉默着,点头,不说话。
黄何吸一口气,左右看看,又笑着举杯提议。
“来!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现在让保安同志敬大家一下。我干杯,你们随意。”
他仰脖子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笑得没心没肺——
可方圆圆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色,隐隐心疼。
“少喝一点。”
“没事没事!”黄何只是笑,“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两个人的互动很有爱,眼神交流也看得单身狗们嫉妒。
大家伙跟着就又起哄,问他们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黄何嘴上应付着说快了快了,方圆圆的笑却有些怅然……
在座的人,只有向晚明白她的心情。
到今天为止,她跟黄何的感情,都没有经历过见家长的阶段……
而小姨大概对向晚放弃了治疗,前几天终于把催婚的视线,盯上了方圆圆。
听老妈讲,小姨看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金融才子,除了年龄比方圆圆大近十岁,其他条件都很好。也正因为年纪的原因,小姨还在犹豫,只跟两个姐姐通了下气,模棱两可地提了提,还没有正式跟方圆圆谈。
可以说,在小姨那里,黄何是完全被PS掉的——
方圆圆跟他在一起,压力可想而知。
“怎么今天都斯文起来了?吃菜啊!兄弟们,别给白队省钱——”
在队里最活跃的人就是唐元初。在他的撺掇下,一群人很快就满血复活,从案子的疲惫与生活的艰辛里抽离出来,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喝酒、吃菜、聊天的普通人……
帝宫九层的侍应生,流水式的上菜,撤菜。
有好多菜还没有吃完,就被撤下了,众人直呼浪费。
向晚看着那些被撤下的盘子,也觉得肝儿痛。
有钱也不是这么吃的吧?菜就尝个鲜!可不可惜啊。
“不可惜。一会我们打包!”白慕川像是看穿了她,小声说:“顺便再带一瓶酒。”
“……”
还喝啊!
还有,我们打包——这话听着,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低下头,发消息给他:“你要干嘛啊?”
白慕川语气不温不火地回复:“去你家宵夜啊!把吃不完的带回去,给程正。”
“……”
今天晚上的聚会程正没有参加。
唐元初叫他的时候,他说不喝酒,很直接地拒绝了。
他平常在队上就那样的性子,大家也不介意,可白慕川要把吃饭的残羹剩菜带回去给他,什么鬼?
“向老师,这个汤好喝,来。多喝一口,不然又撤下去了。”
白慕川为她碗里添了一勺子汤,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向晚心里发虚。
“我怎么觉着,你有点不怀好意?”她小声问。
白慕川一笑,优雅地把一块小脆骨咬断,眯起眼看她,不回答。
……
今天晚上算是给队里同事的福利。
忙碌这些天,难得放松一下,在吃饭的过程中,大家都没有谈正事。
但饭局结束的时候,白慕川还是小小地做了一个总结。
“今天晚上回家都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一周,怕就要熬夜了。”
“……”
“一周破案,市局下死命令了!”
于是,好心情瞬间被冰封。
大家心满意足地吃饱,然后泪流满面地离开了。
白慕川果然让人把今天吃剩的饭菜打了一个包,全放在车上,先送了唐元初回去,再送黄何和方圆圆去电影院约会,最后他才愉快地领着向晚回家。
这个人今天情绪很亢奋,不正常。
向晚不时瞄着他,有些奇怪。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一直等到电梯到达她所住的楼层,看到那些堆放在走廊的东西,向晚愕然一瞬,这才恍然大悟。
天啦!这个家伙——
神不知鬼不觉地叫了搬家公司,把东西统统都搬过来了。
更可怕的是,在他们回来的之前,工人已经把打包好的东西都搬了上来。而且,她家里没有人,也不知道白慕川怎么办到的,工人直接敲开了程正的家门,把那些东西全部交给程正——程正代收。
他们到的时候,程正正在帮他处理行李。
一个人面对那么一大堆东西,向晚可以猜测到程正的内心……快崩溃了吧?
怪不得,白慕川要好心地……把剩菜带回来。
“程队,辛苦了!”白慕川迈过地上的行李小件,慢条斯理地笑,“你看你,让你喝酒不去,偏偏要回家来帮我收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可以说很鸡贼了!
空气里阴云密布,就连向晚这个局外人都能体会到程正心里那一万头草泥马……
而程正自己,却面无表情,就像根本就没有生气那样,淡淡看了白慕川一眼。
“不辛苦。顺便。”
白慕川微微一笑。
这时,又听程正说,“那边门打不开,我让他们把好多东西,都放我家里了。”
白慕川笑容敛住,眯起眼,不说话。
程正却慢慢看了过来,“白队,你跟两个女孩子住一起,怕是不太方便。我家里空房间多,所以,你索性住我家吧。我不收你房租。”
“……呵!”白慕川僵在唇角那个笑,终于荡了出来,“住你家?跟你住?”
“住我家。跟我住。”
“呵!呵呵!”
白慕川按住太阳穴,看着自己零零散散倒在地上的行李。
“我为什么要同意?”
“你可以不同意。”程正说:“但我也可以不同意你租住我家——我是房东。要不,你把东西都搬回去?”
“行!”白慕川笑得一脸阳光,“那我们就搬走吧!晚晚。”
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火药味儿太特么重了!
讲真,向晚好想逃离现场。
可这个时候溜了,白慕川会不会揍她?
“那个,程队……”哪怕硬着头皮,向晚此刻也只能站白慕川,“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另外找地方住吧。”
一声“我们”,胜过千言万语。
白慕川懒洋洋地笑着剜过去,程正的面孔刹那凝固。
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程正慢慢转身:“行!住吧。房租加倍!”
白慕川不介意地笑笑,拎着手上的食盒,“嗳,还没吃饭吧,给你打包了……”
“不吃!”
程正砰一声关上门。
不到三秒,又猛地拉开,冷着脸站在门里看着白慕川。
“立刻、马上、把你的东西拿走!”